見到了冷遙知後,才算是松了口氣。
周數提前在醫院附近開了幾間房,讓大家先好好休息。葛翠金已經哭暈過去,現在還躺在急診的病床上挂點滴。冷振民到樓下買飯,從得知出了事後,到現在天都黑了,幾個人什麼都沒吃。
再這樣下去,他們也要扛不住。
要是他們倒下了,誰去處理事情的後續。
冷振民好像是在這個瞬間,徹底懂事了。
他不可以,也不能繼續再像是一個孩子一樣,躲避現實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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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在入夜後的醫院,也是燈火通明。
冷遙知和淩雪坐在住院部樓下的凳子上,家裡這些年,沒出過什麼大事。雖然大家每年都吵吵鬧鬧的,但最起碼一家人平安健康。
這一刻,冷遙知突然有些後悔。
她很内疚。
總覺得,家裡會造成今天的這個局面,她的爸爸會出事,是因為她。因為她脾性的轉變,因為她想要逆天改命。
所以遭到了反噬。
她泣不成聲。
淩雪聽後十分心疼:“遙知,你怎麼可以這麼想呢。這跟你沒有關系的呀,人各有命。”
該來的,不管是福還是禍,怎麼躲都是躲不掉的。
冷遙知說:“可如果不是我要他接送我們,我爸他早就回去了。又或者說是,完全避開了那個時間點。”
“是我有點自以為是了。”
總覺得自己現在本事漸長,可以呼風喚雨。
對任何人指手畫腳。
“遙知,不是這樣的。”
“你不要去責怪自己好不好,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冷遙知呆呆地坐着,再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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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在醫院的這幾天,比葛翠金之前住院,讓冷遙知更加麻木和痛苦。因為多了一層自責。
周數給他們準備了一些日用品還有吃的,就先回家了。
淩雪留在醫院陪他們一起。
冷興國住院的第二天,家裡的叔伯姑嬸,還有舅姨,都相繼來探望。這事是葛翠金和他們說的,家裡的頂梁柱倒下了,她一個女人家,兩個小孩都還年輕,不知道應該怎麼面對這些事情。
平日裡親戚們雖不常往來,也就逢年過節,擺擺面子。
大家誰也看不上誰,誰也見不得誰。
在冷興國出事前,冷遙知是這麼覺得的。
從小葛翠金同冷遙知說了很多親戚之間的事情,說誰誰誰看不起誰,又說誰扣,愛算計。
可是,在那幾天——
每一個到醫院的親戚,都買了水果牛奶,走之前都會塞一個紅包給她。即便她推脫說不要,但親戚們都說,在醫院裡,沒有那麼好的事情的,哪裡都用到錢。
把眼前這關過好才最重要。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冷遙知以為自己這些年,經曆過很多事情,早就無所不能了。她也認為自己,可以不用靠外界的力量,一路朝前。
她可以不用去維系和任何人的關系,隻要她自己過的舒服。
可在這一刻,她深深感覺到,人情感的複雜。
沒有誰,是光秃秃的一棵樹。
也沒有誰,是真正的孤立無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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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
冷興國從ICU轉入普通病房。
手術很成功,目前沒有引起感染和并發症。但因為失血過多,所以需要漫長的恢複周期。
也要定期複查。
目前意識還在慢慢恢複,暫時還不能說話。
葛翠金在一旁陪着。
冷振民負責一日三餐。
冷遙知和她大伯,負責處理車禍後續的事情。
冷遙知的大伯是家裡最早去城裡做生意的,也是最早接觸社會,在社會上打拼,在城裡買房買車的親戚。
平常葛翠金總和冷遙知說,你這個大伯,覺得自己有錢,就看不起人,說話也是陰陽怪氣的。以前家裡窮,做房子沒錢,問他們家借了點錢,沒過一年,就催着還。
所以在冷遙知的印象裡,這位有錢的大伯,應該是高攀不上的。
但那天,大伯通過自己的人脈關系,幫她處理車禍後的交通事故時,那是冷遙知第一次意識到,有熟人好辦事的便利。
她還記得,出事那天,交警找到她時,一闆一眼地說這按規矩和法規辦事。
但在後來,大伯找了熟人,對方給了他們很多建議。
包括怎麼走保險,以及找到對自己有力的證據,去定責。也是在很久之後,冷遙知才知道,在出車禍的第一時間,對方車主就通過人脈關系,先報警處理了。
如果不是後來,冷遙知的大伯也找關系去處理這起交通事故。
靠冷遙知自己去處理,就是最壞的結果。
那一刻,冷遙知也完成了自己的蛻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