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穗,别走好嗎?”
男人擁住她的肩膀,弓着身,将下颚放在她的肩上呢喃:“别走,我想和你一起。”
言穗抓着他前襟的手指忍不住蜷縮了一下,因為他的話,她的眼眶流出眼淚。
她仰起頭,想回複對方自己的回答。
可就在她擡起頭對上對方的視線時,她看到對方臉上的表情閃過一絲厭惡。與此同時,圍在她腰間的手撤開。
男人往後退了一步,拉開與她的距離,原本的柔情轉為冰冷——
“抱歉言穗,我們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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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穗猛地睜開眼,男人的身影從她眼前消失,入眼的是被日出染上暗黃的天花闆。
她怔愣地盯着天花闆,思緒久久不能從剛剛的夢境中緩過來。
昨晚她躺在床上思考着重生的事情,也不知是什麼時候睡去的。窗戶的窗簾沒有合上,晨曦穿過窗戶,室内的牆上投滿了日影。
不知過了多久,小區裡不知道是哪戶養的雞開始打鳴。
她的眸子微動,思緒也随之被拉了回來。眨眼的瞬間,一行清淚順着眼眶滑落,最後沒在散落在枕上的烏發當中不見蹤影。
言穗吸了吸鼻子,側身撐着床面坐起身。
“宿主。”系統的聲音出現在她的腦海中。
言穗“嗯”了一聲,“我沒事。”
“宿主,不要忘記你回來的目的。”
系統再一次提醒了她,幾乎在她每一次因某一個人情緒波動的時候系統都會跳出來提醒她回來的目的。
言穗忽然感到一絲煩躁,之餘随之而來的卻是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我知道的,你不用一直提醒我。”
赤腳踩上地闆的瞬間,涼意從腳上蔓延到她的全身。
九月底的清晨已經帶了幾分秋天的涼意,言穗将窗前因晨間微風而擺動的窗簾拉道兩邊固定。
沒有了紗簾的遮擋,微風徑直朝她襲來,輕輕拂過她的身體,冷意讓她裸露在外面的皮膚起了疙瘩。
但也是因為這點涼意,将她因為那個夢而混沌的大腦吹醒了幾分。
言穗起早了,黎明的光灑在小區,使得屋子陷在一片朦胧當中。晨間的小區裡看不到一個人,隻能看到幾隻鳥兒從這個樹叢飛到另一個樹叢。
她靜靜地注視着窗外稀疏平常的建築,腦海不受控制的回想起那個夢以及重生回來之前她與系統做的約定。
“你想回到過去重來一次嗎?阻止你的媽媽,護住你的弟弟妹妹,挽救你那個被你父親毀掉的家嗎?”
“條件是讓我寄生你的身上,完成我交代給你的事情,讓所有事情都回歸到正軌上面。”
言穗剛死過一次,原本麻木的神經因為系統的話而有了一絲波動。
她恨自己的父親,恨言兆庭。
他毀了這個家,卻能撇下他們一家人過得風生水起。
為什麼壞人不會受到懲罰?為什麼背叛的人可以活的比受害者還要好?為什麼被背叛的人要一輩子活在痛苦裡,失去家人,失去愛人,失去朋友?
所以哪怕在聽到系統後面說的附加條件時,她也沒有任何猶豫。
媽媽躺在ICU裡的這些年,她每每看着她渾身插滿管子的樣子都忍不住心疼。
言穗已經快記不清媽媽之前的樣子了,她一想到媽媽,腦海裡就隻剩下她蒼白的病容。
她想要媽媽好起來,任何條件她都可以答應,更何況隻是舍棄一個已經不愛她的人。
在這一世見到十七歲的郁書禮的時候,她的心髒比她先一步感知到自己藏在骨骼裡的愛意。
那一刻情感沖破理智,身體先一步告訴她答案。
但言穗也十分清楚,上一世的她與郁書禮沒有答案,這一世更不會有。
—
言穗在房間裡刷完一套卷子時,時間剛過七點。
她收了桌上的試卷下樓。
餐廳裡,家裡的阿姨和隋玉玲已經把早餐準備好,言兆庭正坐在餐桌前看着報紙。
聽見言穗下樓的動靜,正在布餐的隋玉玲聞聲擡頭,“穗穗起來了?快來吃早餐吧!”
“想吃什麼?媽媽做了面條,阿姨也蒸了一些包子。”
言穗走到餐桌的另一側拉開椅子坐下:“面條吧。”
家裡雖有阿姨,但這麼多年隋玉玲也沒有停下來休息,一日三餐她總會和阿姨一起準備,一直盡心盡力地照顧着這個家的每個人。
言穗不是沒有和她說過,家裡有阿姨讓她不要那麼辛苦。
但隋玉玲卻說,“你們爸爸在外面掙錢更辛苦,我在家裡的這點活和他比起來算不了什麼。一個好的家庭就應該瞻前顧後,雙方都有付出。”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帶着幸福的笑容,是對這段婚姻的滿足。
現在再想起這個場景,言穗隻覺得諷刺。
母親盡心盡力地照顧這個家,父親早在外另起了一個家庭。
回來的這五天,言穗無時無刻不在想将事情的真相告知母親,讓她從這段虛幻的婚姻中醒過神來。
但她還是克制住了自己。
她十分清楚隋玉玲的觀念一時半會兒改變不了,得知真相的那一刻,隋玉玲對這個家庭傾數付出的愛會變成一把雙刃劍,第一個刺傷的人隻會是她自己。
就算是重生回來,言穗也還沒有想好該如何以最好的方式把父親出軌的這件事告訴母親。
每每對上母親那雙溫柔含水的眸子,她的心裡都會騰升出一股愧疚。
于是她将這件事放在自己的心裡,将大部分壓力交由自己承擔,在後面的日子裡慢慢将這件被藏在另一面的事情揭開。
言穗想,她會幫着母親撐起這個家的。
阿姨盛了一碗面條放在她的面前,面條是母親親手做的,上面沃了兩個糖心的雞蛋。
她将筷子的頂端戳破雞蛋,任由蛋黃流在金黃色的面湯裡。言穗輕輕朝着碗中的面條吹氣,将漂浮在碗面上的熱氣吹散開來。面條混着蛋液進入口中,她的味蕾得到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