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頭雞骨剛出爐,哪頭食客起了鬧哄,隻見人群中站着一人,嘴角滿是油光念叨着:“這什麼東西,拿些便宜貨敷衍,真當銀子好賺,是吧!”
他是一丁點兒肉都不放過,碗裡空蕩蕩,就連木桌上骨頭渣兒都不剩,簡直就是吃幹抹淨倒打一耙。
“客官,您是覺着哪兒未對胃口?”阿瑤擦幹雙手過去了解實情。
“你們框人怎不說,一份雞骨頭要收十二文,殺豬呢!”
阿瑤笑道:“是是是,可您吃的不是歡快的很嗎?别說剩下了,這是連骨頭渣都未留下一顆。”她收了盤子要送去洗,又補了句,“來吃的食客都是圖個新鮮,常來的食客吃習慣了咱們手藝,您是占哪兒一方啊!”
今日來吃的食客裡頭,衣着間并無粗糙、補丁之人,對她所标售價滿意至極,一看此人便知是位刺頭。
阿瑤睨了花樓一眼,再看裡頭大堂人影半分未見,反倒是他們攤子擁擠的很。
估摸是花樓店家派人來使絆子來了,多少給點臉面:“想來您是兩邊都不占了,不打緊,改明兒再來我定好生招待,小攤新店開張,照顧不周多有包含。”
能夠為許老大手藝買單之人皆如當坐中的商販,圖口好吃食,錢财不是事兒。
而有些則是為了他們買二送一的便宜所來,大夥不過各取所需,并無強求。
周邊人全站在阿瑤與許老大這面笑着打趣那位偏要冒出頭的,甚至還有擔心許老大為此不做了這門營生,主動擔保的。
哪人眼見此法不行,順着阿瑤給出的台階順勢而下,擦了嘴灰溜溜而去。
許老大擡頭朝後與阿瑤對視一眼,目光由敦厚轉變為冷漠,不經意瞄到前頭靠近的食客,笑顔相對吆喝了幾句。
梁文宇來時阿瑤正蹲坐在攤子後頭的木桶邊洗碗,她隻覺得頭上一黑,側頭道:“你可算回來!”
她雖不知梁文宇每日都有段時辰不在攤子,去做什她已不知,隻知過兩三個時辰就回。
“店家今日好興緻,親自下手漿洗?”他每次同阿瑤說話都帶着調侃之意。
好在适應了他平日裡的做派,阿瑤不急着回複,将琉璃碗從清水中撈出,擺放整齊疊在一處。
梁文宇捧起碗碟送到推車隔間,回來後主動替阿瑤清洗起來,挽起的袖口處多了道裂痕,撕開的布料如抽絲般卸下來,就這樣到阿瑤面前晃悠。
阿瑤女紅手藝不佳,瞧見他這袖口,眉頭緊鎖:“你這回又受了傷?”
“并無,不過是被鈎子抓破而已。”梁文宇對衣裳破了早已習慣,指尖翻了翻破損面,“勞煩你幫我補上一補。”
苦了阿瑤,上回破的口子她勉強能縫補,可這回抽絲打個補丁可不行,阿瑤琢磨要如何拿回家讓阿娘替她補一補,可她與梁文宇之事從未向阿娘說起。
即便許老大知曉兩人關系,也從未朝家裡說些什麼,事關他閨女名聲,這些事兒自然守口如瓶。
阿瑤忽然想到梁文宇出路酒樓多次,與那些文人雅士相熟又同店家打過交道,理應知曉: “花樓店家底細你可知?”
梁文宇神色一頓:“為何如此問。”
“最近幾日,見食客中總有一刺頭過來搗亂,我想着或許是花樓店家派出來打探之人。”阿瑤對這件事态度淡定。
梁文宇緩慢說道:“我曾去過幾次,與哪店家碰過面,但并不熟絡。”
“今日來鬧雖說虧些錢财都不是事,可若往後鬧起事來大豈不要招來殺身之禍,本就是小本買賣,已經無多少利潤可言。”阿瑤一句一句說着。
梁文宇轉眼道:“你搶走人家生意,對面自然要出手替他自己打抱不平。”
阿瑤眉頭微蹙:“花樓大廚手藝不精能怪何人,他将我阿爹趕出酒樓隻因我生意好,當初我與他合作時并未見他答應,反而拒了我。隻是大夥兒開門做生意講究實力說話,技不過人,專幹這等子偷雞摸狗之事,僞君子的小人也。”
這些話阿瑤不過是實話實說,她并非心胸狹窄之人。說到僞君子,她目光往身邊的梁文宇撇了一眼,随後視線望向前方食客。
因為許老大吃食準備較多,就連攤販都來了幾個湊熱鬧,他們本就是同行,阿瑤賣給他們便宜了些。
她又去購了些雞骨頭和肉類,售價方面還同原來一樣不過在定肉食上方比雞骨頭再貴上三文,接下來準備好要等午間休沐的過往行客。
晌午一到,兩哥兒下學堂手拉手過來,頭頂梳着獨髻用布包着裹成團子狀,身上穿着竹青襕(lan)衫,肩上挎着海氏為兩人做的小包。
“阿姐,阿爹!”小宇拉着餘哥兒快速朝攤子方向跑起來,等到人面前,額頭都有些出汗。
阿瑤拿出準備好的吃食遞到兩人面前:“先将手洗了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