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下水中,味道最重的必然是豬腸,這東西需要加面粉和鹽反複揉搓出來,還需要反過來把裡面多餘的肥油去除,最後再用各種香料鹵上一鹵,不能煮過頭,否則失去韌勁就不好吃了,切段後用蒜和蔥爆炒出香味,吃起來完全沒有臭烘烘的味道。
這樣一道好菜,阿瑤将它放在最後,大多數人都沒嘗過它什麼味道,連着許老大都未曾吃過,鹵煮方法還是阿瑤邊說邊照着做出來的。
兩三斤腸就隻做出來一盤,切斷出去後剩下估摸隻夠兩盤了,因大家都沒嘗過,阿瑤不好推行此菜,讓大夥免費品嘗,本來就打算好供大夥吃的,阿瑤讓許老大切的時候有意往小了切。
在鼓動之下,食客吞咽口水吃了第一口,入口并未有豬身上的腥臭味,口感鮮香還嚼勁十足,她凡是出新品都事推崇一人出來嘗試,那人便是阿瑤第一位客人,也是位對吃食研究頗多的吃客。
此人格外喜歡同阿瑤講述千奇百怪的各種吃食,這張嘴裡吃過無數美食,可都抵不上許老大将豬下水做的如此美味。
正因為豬下水無法處理,人們便久而久之遠離,現有阿瑤想出用各種辛辣之物來掩蓋它本身味道,使得口感上有很多好處。
隻是阿瑤目光從未離開梁文宇,她心中對梁文宇身份的揣測從未停止,那顆長出懷疑的種子如今已經開出第三片葉子。
看對方巧笑着同食客對話,阿瑤很難将視線挪開,探究眼神中帶着幾分懷疑和不信任神色,眼神中流轉的亮光由明漸暗漸明,一系列轉變的心态讓阿瑤内心糾結起來,她是否該信任梁文宇。
可對方身上卻像是隐藏巨大秘密之人,這才是阿瑤首先最為思考的問題,他靠近她的目的又是什麼?
思緒就像百轉千回不斷衍生,從梁文宇與仆從對話之後,她心中産生的隔閡就像是與他之間的萬丈懸崖。
小小冰雪鋪頓時變成食肆,各類爆炒菜色被擺在桌前,人手一碗沙冰解辣,阿瑤估算過數量發現冰馬上就要見底,還未發話,梁文宇先一步靠近:“阿瑤,家中可還有冰?”
阿瑤下意識往邊上靠了靠,她躲避動作明顯,臉上維持着笑意:“新作的那批冰估算時辰也可以使用了。”
“好。”梁文宇點頭,瞧了幾眼。
出門運冰阿瑤随同前去,梁文宇走在前面,阿瑤跟在後頭,目光望向他不斷前進的背影,眼神複雜,今日就是梁文宇所說晚間要去與人會面的日子。
阿瑤其實有千百分好奇,她很想知道梁文宇真實身份到底是誰!他故意隐瞞身份是想從自己這裡得到什麼?
去宅子取冰前還需先去一趟制冰師傅家中,兩個地點屬于反方向,況且制冰師傅家距離冰雪鋪更遠,這樣一來能避免來回浪費更多體力,節省回途時間。
由于兩人回來已貼近黃昏,朝雲迷漫空中出現絢麗色彩,大片火燒雲開放出來的模樣使路上行人都因此駐足。
他們并未過多逗留,阿瑤等着梁文宇下一步。
一路上兩人都未說話,直到快靠近冰雪鋪時,梁文宇開了口:“阿瑤,一會兒我出去一趟,晚些回來。”
心知他要出去與人會面,可阿瑤不能裝作早知曉他要離去一般,表現淡定:“好。”
等把冰送到門口後,梁文宇便轉身離去,阿瑤卻被過來幫忙的許老大拉住。
“阿瑤,阿爹瞧着要再出去買些食材,你留下幫一幫你阿娘,莫叫她一人太過于辛苦。”許老大準備的魚羹根本不夠食客吃,來回點上二十份就沒了,半條魚做碗羹,十條魚還不夠人吃。
于是阿瑤隻好放下跟蹤梁文宇念頭留在鋪子幫忙,雖說弄明白他身份是件重要之事,面對家人時,阿瑤選擇後者。
她會做幾道菜,但味道一般,也就隻有白灼菜心還算能夠拿出手的吃食,其餘都是許老大挑大梁。
論做菜阿瑤未必能敵許老大半分,做冰沙她強太多,這幾日有吳大娘照料,失去的果醬都回來了,同時阿瑤也帶了不少好吃的過去,尤其是荔枝白腰子和爆炒肥腸,前者是酒樓常有的,後者是阿瑤給取的名字。
許老大買食材回來也不過一炷香時間,阿瑤還是有機會跟随梁文宇的離開方向前去,順着州橋方向過去,她在人群中瞄到梁文宇身影,隻是對方身邊站着人,個子與他一般高大,态度恭敬着。
她距離他們很遠,目光是時時刻刻緊盯着,人多複雜,深怕一不留行錯過,兩人進了東市一間茶館,阿瑤快步跟了趕上,等過去時人早就消失在雅間之中。
茶樓同花樓有所區别,花樓二樓全是雅間,可茶樓設有隔間,上頭懸空,但每個座位中都有一扇門窗遮擋雙方,樓上則多是全方位遮掩的雅間,雅間之間也還是有區别的。
阿瑤給了門口小哥幾文錢,讓她進來聽聽取自子,待人不注意溜上了二樓,她一間間聽過去,關山木門,外頭也還是能夠聽到裡面的聲音。
找了圈,最後終于在長廊盡頭聽到熟悉嗓音,“說吧,舅父排你前來所謂何時。”梁文宇眉心松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