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阿瑤不知,許老大夫婦知道梁文宇曾偷偷看望過阿瑤不止一次兩次,每次派人過來送禮都是他們兩人代替收下,許多東西都不敢叫阿瑤知曉。
連着前幾日說是她新做的衣裳都是梁文宇偷偷送過來的,海氏隻能裝作是她替人做衣,主人家送于的。
阿瑤連發兩日燒,溫度退去後海氏才安心出的門,她躺在榻上,身邊木桶放着沾染稻草的雜冰,梁文宇推門進來,隻當是她阿娘回來了,閉眼說到:“阿娘,我想喝你做的稀粥。”
她臉頰瘦弱了幾份,沒了少女該有的嬰兒肥,臉頰兩側有些微微凹陷進去,擡起的手腕細了一圈,她本身骨架小,好不容易竄了個子,現在及時躺着都能瞧出來。
院子飄出飯香,阿瑤出來看到的卻不是阿娘,而是前陣子被她趕走之人。
“你怎麼過來了?”阿瑤語氣虛弱,唇色略微發白,音調并沒很大。
梁文宇盛出稀粥,他在裡頭放了肉沫和菜絲,端到木桌上示意阿瑤過去:“你身子才好,嬸子說你有兩日未吃東西,先過來吃上些。”
“好。”她是真餓了,肚子裡饞的慌。
阿瑤小口小口吃着,稀粥鹹淡剛好連吃了兩碗:“當初是我對你偏見太多,姣姣前幾日來向我說明了。”
“其實你出身很好,我們兩人到底還是有些不着調。”阿瑤放下勺子,淺笑道。
梁文宇眼中是被他所克制的情感,墨色瞳孔内收縮起來:“阿瑤,靠近你并不是為了與舅父之間的賭約,是你身上真有能吸引到我的東西。”
“當然或許是我出于對你的愧疚之意,你我是否未曾料到會再次見面?”他接着又道。
因為此事,吳姣姣特意找上門來将所有進過同她說了。
吳家當年入仕與梁家是多年摯友,吳老爺子肯将女兒下家是看中對方為人,而梁家遵守諾言扶持吳家幼子入仕一路走來是梁家積累而來的萬貫家财,隻能說是各有各的好處,梁家在當時不過是個小門小戶,能有官世之女下嫁已是光耀門楣一事,随着梁家生意越做越大,商人地位在當時一直處于末端,梁氏夫婦多年在外經商,便把幼子托付給了當官的吳縣令。
許是看出舅父的為難,梁文宇幼年與現在變化極大,精通文宇的貴子變成了纨绔子弟。
“姣姣說的對,你應該入仕為官。”阿瑤勸解起來,“你可以成為很好的官。”這樣梁文宇就能走上仕途去為百姓做更多事情,他本質還是一心為民的好人。
“官并不隻是你說的那般好,還有許多你從未觸及過的事情。”梁文宇平淡說着,語氣裡有幾分無奈。
他見過太多會舅父的無能為力,讓他因此對這條路失去了原本的赤子之心,反而被外人冠上纨绔子弟的頭銜。
院子前放着許多水缸,大小不一有十幾隻,阿瑤唇色沒先前蒼白,紅潤了些,她過去将棉布一個個掀開看,竹筒裡冰塊都結成冰,拎起來窸窸窣窣的晃動着,阿瑤拿了個木桶裝,倒入一定冰量之後她才會倒進冰桶中。
這樣反複需要來回多次,梁文宇對于此事很上手,先前這些活都是由他來完成,順手接過阿瑤手中物件後,梁文宇不辭辛勞擔反複傾倒起來。
由于冰塊凝結需要陰涼之處,許老大沿着院子搭了幾根木樁,上頭用稻草蓋了幾層,棚子下頭的溫度比外面稍微要低一些,偶爾還會再黃泥地外沿灑上水。
阿瑤說了兩句話後,就沒有多說,她站在棚子底下看梁文宇将碎冰倒入冰桶,因為她病了兩日,身子虛弱無力,所以看了一會便又回去休息,離去前她還是不願放棄讓梁文宇去試一試。
一年一次的科考,照往年習慣都是在立秋之後。
梁文宇剩下不足兩月時間,如今已是七月中旬,他是否能考上?
想着,阿瑤眼皮一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再次醒來,屋子裡的冰被換上了新的,外頭的聲音驚動了她。
隔着木窗縫隙她看到梁文宇往缸中倒入硝石粉,他大汗淋漓,汗水染濕了他後背大片的衣衫,手邊放着一個圓形鐵桶,高度剛好到他小腿。
隻見他将硝石用木棍攪勻後把注入井水的鐵桶放進缸中,再蓋上棉布。
她一眼就看出了梁文宇私自帶過來的東西全用在這裡,那些鐵桶她從未訂過,還有那硝石的粉質比她購買的也還有好上許多。
弄完一切,看着梁文宇出門的阿瑤都未出聲說過一句話。
每個缸中都用鐵桶替代了竹筒,底下還有未融化的硝石粉末,阿瑤不自覺笑了笑。
真是個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