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路不是通往江府的。
放于腿上的雙手不由攥緊衣物,都怪她這幾日沉浸于傷感中,頭腦不清,未問清,就上了馬車。
有些心慌,但很快鎮定:府裡都已知曉她前往江府,且她平日裡并未與這劉管家有過節,現如今她坐着的還是江府的馬車,料他也不敢做什麼。
行駛一會兒,馬車明顯停駐。
沈辭盈朝窗縫看去。
府邸門前蹲有兩尊大石獅子,威武雄壯。視線漫過石階,映入眼簾的是朱紅色大門,上面嵌着兩個碗口大小的獅頭金屬門環,十分氣派。在京城,這都能算是數一數二的富貴人家。
最上面挂着匾額,寫着陸府遒勁有力的兩個大字。
陸府!
這偌大的京城,現如今能與江府扯在一起的陸府隻有一座,是那人!
上巳節一别,她便再未碰見陸岑歸。
想起那日他說的話,沈辭盈便覺得頭暈。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府門緩緩打開。
身着墨藍色衣裳的人影出現,身型修長,渾身散發出冰冷的氣息,讓人難以接近。
劉管家彎腰低人一頭,和人交談。
不知說到什麼,那人擡眸,黑如墨玉的眼眸直直盯住馬車,眼神透着深意。
朝身後擺擺手,“不用牽馬,我今日坐馬車。”
門簾掀開,強壯有力的身軀彎腰進入馬車,沈辭盈覺得原本還算寬敞的車内突然變得十分擁擠,周圍全是那人強烈的氣息萦繞。
這人在擠壓她微弱的生存空間,将屁股悄悄挪至角落,她才能有一息。
陸岑歸并未說什麼,猶如一尊大佛坐在那一動不動,閉目養神。
他不說話,她自是不會搭話。
車内瞬時安靜,車外時不時傳來車輪碾壓過青石闆的聲音。
許是壓到石塊,馬車發生颠簸。
坐在角落的沈辭盈身子不受控制的朝閉目養神的大佛靠去。
男人氣息愈發濃郁,臉越靠越近。
不想在此時招惹這個男人,危急關頭,沈辭盈立馬伸手拽住窗框,堪堪穩住身形,離人幸好還差一點。
眼眸微咪,懸着的心終于可以放下。
可還未來得及順上一口氣,腰間受到一股莫名強力,她被推向眼前的胸膛。
電光火石間,根本來不及讓人反應。
白皙的雙手僵硬的搭在寬厚的肩膀上,整個嬌小的上半身緊緊伏在男人胸前。
沈辭盈趕緊仰頭察看男人神色。
似是察覺到目光,胸膛主人瞬時睜開雙眸。
四目相對。
黑漆漆的眼神帶着笑意。
她的眼底閃過一絲慌張,不知如何是好。
總歸是不能繼續保持這個姿勢。
“剛才馬車發生颠簸。”眼眸低垂,以掩飾眼中的尴尬慌亂。
面前男人直勾勾盯着人,但不語。
怕人是因為不滿而不語。
沈辭盈連忙用手撐在陸岑歸肩上,試圖坐正身子,卻不動分毫。
内心愈發慌張,隻有面容還在強裝鎮定。
現在即使是傻子,她也知道是陸岑歸按在她腰間。
手還在腰上!
擡眸看去,這人正瞧着自己,似笑非笑的眼神,别有深意。
“時鶴。”眉眼低垂,雙唇微抿。
“嗯?!”一副不知何意的樣子。
溫熱略帶薄繭的指尖在腰間輕點。
裝,繼續裝!
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她還是一弱女子。若陸岑歸真想幹嘛,她也阻止不了。
“方才馬車碾過石子時,感謝時鶴相助,才讓阿盈沒有摔倒。現道路寬敞,馬車已能平穩駕駛,還請時鶴松手。”
“現道路雖寬敞,但難免還有不長眼的石子,為避免馬車颠簸讓阿盈受傷,不如保持現狀,本将軍委屈一下又何妨。”
占了便宜,怎麼有臉說出這樣話。
将才若不是他有意用手将她按下,她能跌至他身上嗎?
這些時日積攢的委屈,快要控制不住。
男人都是這般。
盧陽照是暗着不要臉,這陸時鶴是明着不要臉,哪還有之前冷面穩重的将軍樣。
瞧出面前女子情緒有變,陸岑歸連忙将沈辭盈扶正,一臉小心翼翼盯着沈辭盈神情,“阿盈,剛才逗你的!别生氣,若你生氣,你打我,我絕不還手。”
“你當誰人都與你這般無賴一樣。”仰頭看向窗外。
“我這不是瞧你這麼些時日都未出府,想逗逗你,讓你換個心情嘛!”男人不好意思撓着頭,“但好像做過了,阿盈,我們是朋友,你不會計較吧。”
一個大将軍故作委屈樣,讓沈辭盈忍不住嘴角上揚,心中沉悶消散一空。
女子神色終于變得生動起來,陸岑歸順勢半蹲至沈辭盈腿邊。
“阿盈。”陸岑歸仰頭望着面前人。
陸岑歸沒來由的又正經起來,讓沈辭盈反應不過來他究竟想幹嘛,“嗯?”
眼神真摯,裡面充滿無限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