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麼?”他伸手撫上她背,輕聲問,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後,便探手扣住了她腰。
她心忽地快跳了一下,腦中閃過頑皮孩童吃打的一幕,不由脫口道,“我知道了,聽你的就是。”
他一怔,笑起來,“睡會兒吧,睡着了就不覺颠了。”
她又等了半響,再無動靜,不由暗笑自己膽小,又慶幸他并未聽懂,胡思亂想間,睡意襲來,竟真的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一個激靈醒轉過來,發現自己正依偎在他懷裡,耳畔是清晰有力的心跳聲。
她吓了一跳,明明是趴着的,怎麼就坐了起來?
想着就要挪到側旁的座位上,就聽他沉聲道:“睡好了?渴不渴?”
她搖了搖頭,“那個,我自己坐好了,擠着怪熱的。”
聞言,他輕輕笑了,适才也不知是誰,一個勁地往自己身上鑽,三番五次地,連被抱起也無覺知。
“已過申時了,風漸漸冷了,還是這樣暖和些。”他說着,手臂收緊,将人牢牢圈住。
她掙了兩下沒掙動,也就罷了,随口道:“還有多久能到?”
“戌時,最快了。”
她點點頭,又閉上了眼睛,耳畔多了風聲,馬蹄聲。
嗒嗒的馬蹄聲,整齊有力,仿佛會這樣一直跑下去似的,而她心底也生出了這種渴盼,就這樣靠着他,一隻走下去才好。
她不由伸出手,抱住了他。
他覺察到了,心頭一動,俯眼看她,見她雙目閉合,好似睡着了一般。他忍不住低頭,在她額頭輕輕一吻。
“子冉!”她忽地喚他。
“我在。”他立即應道。
“若咱們離開京城,你想去哪兒?”她沒有睜眼,仿佛呓語,但語氣甚是認真。
他也認真回道:“哪兒都好,隻要有你。”
“偷懶,”她笑了笑,“好好想想,必須說出三個,不,兩個,兩個想去的地方。否則今年的利錢不給你!”
他一怔,随即笑了,笑出了聲。
梅影聽見車廂裡的笑聲,不覺也扯了扯嘴角,已經很久沒見将軍這般開心了!
他揚起馬鞭,猛甩三下。
誠如丁旭所言,他們于戌時到達大石縣,趕在城門關閉前入了城。
大石縣因縣城東門的巨石而得名,傳說這石乃五百年前被風刮來的,石上有紋樣,有字符。但此時天黑,甘翎透過車窗,隻隐約看見了那石頭模樣,目測也就四尺長短而已。
城内寂然,少有行人,除了客棧,商鋪酒樓的門都已關閉。
他們尋了家燈光最亮的客店住下,要了兩間上房。
一日奔波,三人俱是乏累,用過便飯,沐浴後,便上床安歇。
臨睡前,丁旭從包袱裡尋出藥丸,讓甘翎服下。離開白雲觀時,甘翎實在是不想再喝那苦的要命的湯藥,就讓丁旭問青丘道長,能不能以丸藥替代。
青丘道長便給了個丸劑方子,隻是丸劑比湯藥要慢些,本來三個月能好的,要延後兩個月。
第二日,甘翎早早醒來,一睜眼,身側卻無有人,她一驚,急急起身,披了外袍,攏攏頭發,就要往外走的,卻見丁旭推門進來,帶着一身的霧水。
“你做甚麼去了?”她急道,但說完就後悔了,他能做甚麼,不過是辦皇差,皇差緊要,她不問,他也不說,兩人默契地遵守着“皇差保密”的不成文的規定。
誰知丁旭搓了搓手,笑道:“晨練。”
他走近前,看着她,“本以為回來再睡個回籠覺的,現在看是不能了。”
“睡就是了,沒人攔你。”她道,垂眸不看他。
他忽地壓低了聲音,“可我想跟夫人一起。”說着抓住她手,搖了搖,如小兒乞糖狀。
她再繃不住,噗嗤笑出聲來,轉身就走,卻被他一把抱起。
她大驚,剛要說甚麼,卻忽地記起隔牆有耳,隻得急急咬住了唇,狠狠瞅了他一眼。
他卻笑得更甚,快步走到床邊,把人輕輕放下,立即欺身而上。
梅影昨晚就吩咐小二一早備飯,誰知他在大堂等到了辰時,才見丁旭與甘翎下樓。
看着兩人雙手緊握、言笑晏晏的模樣,他突然好恨自己不會遁身法。
他同兩人見過禮,立即埋頭大吃,吃的是縣中特色湯面石子面,他嚼着隻覺面如其名,硌得他牙疼。
丁旭把自己那碗吃完,又把甘翎剩下的也吃了,這才緩緩開口,對梅影道,“你陪着夫人去線鋪,日中務必回來用飯。”
“是。”梅影應道,心中長長松了口氣,既然将軍明确點了時間,看來今日差事就能辦個差不多,也不虧他一早就入城探看了。
目送甘翎的馬車離開,丁旭這才提步慢慢往城北的青石胡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