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靈死了。
然後它再看見了消失的石壁,臉色更加難看。
幻境破了。
看到這裡,魑無已經快要氣得一佛升天二佛出竅了。
可不知道是不是在這個秘境裡經曆了太多不順,它在心中詭異地升起了“不過如此”的念頭。
這念頭剛出,魑無就連忙把這念頭驅趕出去,不行不行。
它咬牙切齒。
這該死的修仙界,竟把它逼到如此境地!
能連破它三重保險,那群不知身份的闖入者有點本事,魑無一想到絕靈大陣可能遭到毒手,心痛如絞。
它太過着急,也急于去阻止,沒注意到自己一腳踩進了小幻設置的幻境中。
細微波紋如流水般悄無聲息地蕩開,幻境開啟,周圍的景物極快扭曲一瞬,出現些許難以察覺的變化。
天色晦暗了一分,東側的枯樹多生了三四根枝丫,腳下的道路略微偏離了原先的方向。
若沒有足夠的細緻觀察,這些變化完全不起眼。
很可惜,心急如焚的魑無沒能察覺到。
它順着記憶裡的路線走了兩步,意外地發現面前多了五條岔路。
不僅如此,每條岔路的盡頭還會再次分離出五條岔路,這些分出的岔路還會交叉重合,像樹幹茂密的枝條再度分枝,看得人眼花缭亂。
魑無皺眉,它明明記得沒有岔路的啊。
小幻所布下的幻境會無知無覺地篡改認知,魑無隐隐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但卻說不上來。
于是魑無準備原路返回,再走一遍。
結果它一回頭,發現身後是萬丈懸崖。
還是目測掉下去會碎成骨灰渣也不剩的那種。
退無可退的魑無:“……”
它轉過頭又看向前方的岔路,想法在幻境的潛移默化中越跑越偏,開始頭腦風暴如果繼續往前會有多少種走法。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九九歸一。
沒學過排列組合的魑無大腦死機了。
就此被困在了小幻布下的幻境裡。
與一頭莽進幻境的魑無不同,一路尾随它找到這裡的禾溪和裴谕立馬察覺到了幻境的存在。
禾溪還發現,這幻境明顯是小幻的手筆。
她還沒來得及驚訝小幻為何會在這裡留下幻境,就眼睜睜看魑無毫無所覺地一頭紮進了幻境中。
禾溪:“……”
裴谕:“……”
這也太笨了一點吧。
禾溪發表感想:“玄道門是怎麼想到跟這隻腦子不好的沌妖合作的?”
裴谕平淡嘲諷:“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們腦子都不太好。”
能跟沌妖搞在一起的能是什麼好東西,禾溪深以為然:“有道理。”
兩人挖苦完玄道門和魑無,裴谕望向橫亘在前方的幻境迷障,沉思:“我們該怎麼繞過幻境?”
禾溪打了個響指,自信滿滿:“不用繞,看我的。”
裴谕挑眉,等着欣賞她的表演。
禾溪戰術清嗓,很有風範地往前一指,說出咒語:“嘛哩嘛哩哄,芝麻開門。”
前方的迷障倏然散去。
裴谕:?
他難得看傻眼,回頭問:“翠花姑娘,你這是什麼術法?”
禾溪故作神秘:“秘密。”
其實就是按個門鈴。
她知道小幻布下幻境後會時不時關注附近動靜,于是通知一下讓它放她進去。
“好了,我們走吧。”禾溪拍拍手,說道。
裴谕見她不想多說,識趣地沒有追問。
兩人一路同行,與先一步找到陣法的百闌宗和逍遙派弟子相遇。
小幻将禾溪到來的消息告訴了百闌宗的人,因此蕭韶歌早早地便守在林口等待:“小師妹,你來了。”
師姐上前一步,拉過禾溪檢查她是否有受傷。
“嗯,我遇上了張三大哥,便跟他一起過來了。”
禾溪說着,看向旁邊的逍遙派弟子,疑惑道:“對了師姐,他們是誰?”
蕭韶歌還來不及回答,方宴遊就激動地迎上前,以敬仰的眼神望着禾溪。
“你就是那位敢于拒絕太虛仙宗的禾溪姑娘吧!”
第一次見方宴遊的禾溪:?
這人怎麼知道她是誰。
她忍不住退後兩步,見此情狀,方宴遊收了收激動勁,正經道:“不好意思哈,那個我叫方宴遊,是逍遙派弟子。”
“我師尊是逍遙子,禾姑娘你在萬方仙試上見過的,就是那個想收你為徒的酒鬼,咱們差點就當師兄妹了。”
這麼一說,禾溪有了印象:“是逍遙派啊。”
她對逍遙派印象深刻。
畢竟這是萬方仙試上第一個朝她發出錄取通知的宗門,當時她因廢靈根被人嫌棄,逍遙子還替她說了話。
雖然最後她沒有選擇逍遙派,但對這個宗門的印象還是很好的。
有了這一層,禾溪态度熱絡不少,她問:“你們是怎麼跟我師兄師姐他們認識的?”
方宴遊一拍大腿,興緻勃勃:“哎呦,這得多虧了顧道友他們啊!”
他噼裡啪啦地跟禾溪講述了顧寒宵三人是怎麼如天神下凡拯救他們于血靈之口,一行人又是如何搭伴前賴尋找血霧源頭,順道把百闌宗誇出了朵花來。
最後他總結陳詞:“你們百闌宗果然全是人才!”
面對他的誇獎,禾溪毫不客氣地照單全收:“謝謝誇獎。”
“小師妹,你們是怎麼找過來的?”蕭韶歌問。
禾溪打起精神,她略去在玄天寶庫經曆的種種兇險,轉而将她與裴谕跟随魑無得到的消息向衆人解釋一遍。
衆人原先隻是想解決血霧,卻不知血霧究竟為何而來,且其中竟然藏有如此糾葛。
藏身于水雲秘境近千年的沌妖、玄道門與魑無之間的合作、魑無背地裡的布局籌謀、将會埋葬所有修士的絕靈大陣……
“天殺的玄道門!他們怎麼敢跟沌妖合作!”方宴遊義憤填膺,恨恨地将鋤頭甩在地上。
蕭韶歌斂眉:“若是真如小師妹所說,我們的處境很危險,魑無已經發現我們的蹤迹了。”
一名逍遙派弟子挺樂觀:“不慌,它現在被幻境困住,一時半會還出不來。”
“不過當務之急還是要破解陣法,千萬不能讓沌妖得逞。”
禾溪視線瞥到在解陣的江煉,說:“我去看看小師弟。”
一旁的空地上,江煉正拿着筆在紙上推演,沉浸專注于破陣的世界中。
顧寒宵正守着江煉,應靈犀要求,手中還在來回擦拭着冰雪劍。
見禾溪和裴谕過來,他點頭示意道:“小師妹,張三道友。”
禾溪湊過去小聲問:“小師弟怎麼樣了?”
顧寒宵張了張嘴,話到嘴邊最後還是不知該如何形容,放棄似的遞過來幾張紙:“這是小師弟的成果。”
禾溪接過,看着紙上各種鬼畫符似的符号與算式,陷入沉默。
原諒她沒文化,看不懂。
裴谕在旁邊瞥了一眼,倒是看出了點名堂:“哆啦夢道友在找陣眼。”
禾溪驚了:“張三大哥,你能看得懂?”
裴谕:“隻是略懂一點。”
他經常被各種陣法封印,所謂久病成良醫,破陣破得多了就對這玩意挺了解的。
禾溪以一種看學霸謙虛的眼神看着他。
對她來說,能看懂這些毫無章法的線條紋路和符文已經很牛逼了。
當然,最牛的還是繼續埋頭寫寫畫畫的江煉。
衆人等待着江煉找尋破陣之法,四下寂寥無聲,這時林外突兀地轟然炸起一聲巨響。
裴谕閉目,感受到那股惡心的熟悉氣息後睜眼:“是魑無。”
經由禾溪的叙述,衆人知道魑無便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聞言紛紛警惕,握着武器往聲音傳來處望去。
“敢找到這裡來,你們還真是找死。”
晦暗光線從樹林穿過,投下一片張牙舞爪的陰影。
最後用暴力手段破除幻境的魑無從林外緩步走來。
它的步履故意走得極重,一下一下踏在土地上,仿佛要将壓迫感刻入所有人的骨髓中。
魑無反派登場。
它一邊放着狠話,陰狠森然的目光一邊掃過禾溪一行人的臉,打算給每個人都定個不同的死法。
這個拿劍的吊死,那個練氣修為的捏死,穿布衣的砍死,至于那個穿黑袍戴銀面的——
等等,黑袍銀面?
魑無張揚的笑意一滞。
它難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一連揉了好幾回,心死地發現那個噩夢般的身影沒有消失,還是出現在那裡。
魑無整個沌妖愣住。
他大爺的,怎麼這個活閻王找到這裡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