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武目露兇光:“你敢當逃兵!”
那人聞言哆嗦着站出來,隻是不敢再說話,裴之意制止了穆武,擡手示意彭玉拿錢給他:“無妨,我說到做到,你這就拿了錢回家去吧。”又問衆人:“還有誰想走,盡管開口。”見有一人真的拿了錢走了,又有兩人也站了出來領了銀錢回家去了,但也都是父母老弱無依靠者。
時不待人,永州之事事出緊急,所有的事都在緊鑼密鼓的進行,裴之意更是忙的腳不沾地。
她受陛下旨意從京城及周邊征兵一萬,現已集結完畢,隻待皇帝一聲令下,大軍便可開拔。
清晨,空氣中還飄着絲絲薄霧,裴之意在院中站了很久,金甲和發絲上都染了層水汽。
趙遲陽像是害怕裴之意會不帶他是的,早早的将馬車停在了将軍府的外面。
裴子路一夜未睡卻仍毫無困意:“臻臻…阿兄知道留不住你,萬事小心。”
裴之意粲然一笑:“知道了,阿珏就交給阿兄了。”
沉默陡然在二人之間彌漫開來,就像這空氣中的大霧一般,怎樣都驅趕不掉。
城門外大軍已集結完畢,皇帝站在城牆之上,正負手而立,身旁是排列整齊的戰鼓。
鼓聲敲響,城牆下與家人道别的士兵迅速反應列隊,甲胄與兵器碰撞的整齊聲猶如刺破長空的利劍,鼓聲如雷,士兵們個個面色嚴肅,眼神中滿是不破樓蘭終不還的堅定。
鼓聲驟然停止。
皇帝振聲道:“此去西北,爾等肩負家國重任,華賊進犯!十年前的悲劇仍曆曆在目!邊境屍山血海,百姓哀哭連天!我們不能讓十年前的悲劇重演!爾等都是忠勇之士,如今大安的安危,全靠各位了!”說罷皇帝舉起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
城門外衆人見此情景更加激動,皇帝親自踐行本就不多見,飲酒摔杯更是本朝從未有過的,一時間士氣大漲,更加堅定了想要将華賊趕出大安的決心。
裴之意跨上馬背,微風吹過将軍盔上的紅纓,她掃視了一圈,高喝道:“衆将士!”
士兵群情激憤齊聲道:“末将在!”
“今日随我出征!誓誅華賊!不勝不歸!”
“誓誅華賊!不勝不歸——!不勝不歸——!”聲音久久回蕩在皇城上空不曾消散,日光沖破薄霧透了出來,将軍金甲在日光照耀下發出淩厲的光來。
“吉時已到!大軍出征!”裴之意發出指令。
霎時間馬蹄聲,腳步聲一齊響起,裴之意的馬停在原地,士兵從她身邊一隊隊走過。
“臻臻!”
“阿姐!”
裴之意回過頭,兩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但是她卻不能再去抱一抱他們,裴之意的眼裡蓄滿淚水,她笑着對他們揚了揚手,然後扭過頭去不再看他們,任憑裴上珏的哭鬧聲在身後響起,她一夾馬腹,缺月受力起揚,随後快速朝着隊伍前面跑去了。
梅知禮站在皇帝身後忽然開口:“陛下可曾記得幼時老臣教陛下治國之道,你曾問過我,何為民心?”
皇帝點點頭:“記得。那時年齡尚小,老師總說,民心乃國之根本,可如此重要之物摸不到也抓不着,所以朕才有此疑問。”
梅知禮上前一步,看着大軍如黑龍般從城門口蜿蜒向北,緩緩道:“這就是民心。”
二人不再說話,這高牆之上,就連風都比下面的要急,要涼。
大軍後面跟着一輛不易被人察覺的馬車,不進也不遠,好似一條小小的尾巴。
入夜,大軍已經遠離皇城,裴之意趁大軍休整之際悄悄的來到趙遲陽的帳篷。
“喲!少将軍來啦?”趙遲陽看見裴之意來了急忙掙紮着從榻上坐起來。
裴之意皺眉:“你這又是怎麼了?”
青川從外面打水進來:“有些累罷了。”
裴之意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腿搭到案幾上,戲谑的說:“要我說你現在改道還來得及!才一日就這樣,你這馬車想要到西北,怕是要走上一月有餘,到那時你這把老骨頭都要颠散架。”
趙遲陽一撇嘴:“想要讓我知難而退!妄想!”
裴之意斂了笑意,認真的說:“我沒有和你說笑,此事和在京城不一樣,刀劍無眼,真的會死人的,你一閑散商人,大可以去遊山玩水,何苦趟這趟渾水!”
趙遲陽也不再似往日那般嬉皮笑臉:“我知道,所以我才要去,你帶上我,會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