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之意站定,抽出長刀,振聲道:“屠戮我大安子民者,斬!”
“通敵叛國者,斬!”
“陣前動搖軍心者,斬!”
三句話音落,三個人頭齊齊落地,裴之意沒有絲毫的猶豫,她的手上濺上了鮮血,在城下一聲聲歡呼聲中俞大的身體瀉力癱軟了下去。
三個斬字,像三把利刃紮進趙遲陽的心裡。他開始猶豫,若是自己的身份真的暴露的那一天,她沖自己斬下的刀會不會有那麼哪怕一絲一毫的猶豫。
他就這麼隔着簾看着裴之意,良久他沉聲說:“走吧,我們得快些到西北,還有,派人告訴她我們查到的韓生身份。”
青川在永州城百姓歡聲雀躍中揮下馬鞭,架着車向遠處去了。
俞大面前,是用草席裹了的俞三的屍首,按說俞三陣前動搖軍心,雖無可恕,就連屍首也是要丢入亂葬崗的,可是俞大在戰場上受過傷,又替他求了情,雖然死罪不可免,但是屍首卻破例交給他自行處置。裴之意給了他二十兩銀子,讓他為自己的弟弟置辦口薄棺,削了他的軍籍讓他拿着剩下的錢回鄉養老。
俞大看着眼前草席裡尚有餘溫的弟弟的屍首,眼中噙滿恨意。
“想報仇嗎?”聲音自黑暗的角落裡傳來。
俞大驚恐的看去,一個黑衣男子緩緩走出。此人正是被通緝多日的韓生。
“你是誰?”俞大問道。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幫你殺了裴之意”韓生笑着說。
俞大不敢說話,裴之意的狠絕剛才他已經領教過了。
韓生繼續說:“她殺了你弟弟?你不想為他報仇嗎?你為了大安付出了那麼多,不惜在戰場上廢了一隻手,可她呢?根本不在乎,你的手,你弟弟的命,她都不在乎。”
俞大的眼神愈發的狠厲,手指死死的扣緊黃土地裡。韓生知道此時的俞大已經被他蠱惑,于是便說:“我可以幫你殺了她,隻要你按我說的做。”
“我憑什麼相信你!”俞大雖然被恨意充斥着大腦但還是質疑韓生的舉動,一個從未謀面的陌生人,憑什麼來管他的事情。
“因為我恨她,她毀了我的一切。”韓生咬牙切齒“要不是她,我的計劃早就成功了!”
韓生痛恨的模樣讓俞大有些害怕。多年從軍的經驗讓他本能的覺得此人并非善類,但他還是像被絲線控制的木偶般點了點頭。
***
永州節度使通敵叛國,斬首示衆,與此事有牽連者也皆以查處,裴之意也将所有上書陛下快馬加鞭送回皇城,一切都已塵埃落定,城中百姓更是歡呼雀羽,唯有裴之意一人,安靜的坐在圈椅上,一言不發,燭火晃動間照映的她的臉龐柔和了幾分。
彭坤拿着酒走進來:“少将軍在想俞三的事?”彭坤雖是個男子但心思細膩,今日早上在城牆時他就看出了裴之意不對勁,奈何此事後續事務過于繁雜,隻得等到現在才尋到機會。
裴之意見有人來了,下意識的挺來挺脊背:“可是又出了何事?”
彭坤将酒放在桌上搖了搖頭:“放心吧,一切都處理妥當了。大家都在喝酒慶祝擊退華賊,少将軍怎麼不去?”
“有些累了。”
“少将軍做的沒錯,陣前動搖軍心,本就是死罪。”彭坤倒滿了一碗酒遞給裴之意。
裴之意接過酒碗但卻沒有喝:“可如果我是俞大,也會覺得自己太不近人情。”
“西北打仗時,他們給你起了個女閻羅的外号,覺得你冷血無情,長刀揮下必見血光,所以大家都怕你,可是他們不知道你的刀刃隻會朝着敵人,俞三是我護國軍兵士不假,但他煽動不實言論,若是真的讓他得逞,永州城中的百姓早已性命不保,此人不殺,若是日後其他守城士兵效仿,那該是多大的災難。俞大雖然因戰事身體殘缺,但錯了就是錯了,該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彭坤認真的說道。
裴之意的臉上雖依舊帶着倦意,但卻輕笑着說:“彭将軍,這是我第一次聽你一次性說這麼多話。”
彭坤的耳尖悄悄的染上紅暈,隻是光線昏暗,裴之意并沒發現。
***
永州事了,裴之意該快馬加鞭趕往西北軍營。永州一行官員因杜闫通敵叛國被牽連,因此需要重新推舉一人坐鎮主事,裴之意首先想到了穆武。
得知此事的穆武一臉不可置信的張着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他本是山匪,能得裴之意信任已是不易,在他心中,能進護國軍已是不易,如今裴之意卻與他說,要他坐鎮永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