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一怔，這才發現現實中的空曠地面上彙聚着一個小小的水窪，飛鳥掠過，留下瞬間的倒影。

“海？”他喃喃道。

女孩睜大眼睛：“你能看見它！”

孟夏點頭：“很漂亮的畫。”

這由衷的贊歎讓女孩笑起來，她的眼睛眯成一條縫：“謝謝你，這裡的人都不喜歡我。他們說我是瘋子，畫出來的東西根本不存在。”

孟夏低下頭，将畫收好，沖女孩笑了笑：“很多人都能看見别人看不見的東西，你一點也不奇怪。”

“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東西嗎？”孟夏指指她懷中的本子和蠟筆。

女孩小小地點點頭。孟夏勾勒出兩隻氣球一樣飄在空中的眼睛，一隻裝着小孩和賬簿，一隻裝着大人和數字，眼睛裡的人面對面，好奇地打量着對方。

女孩驚喜地指着畫中的小孩，“這是我，我是藍色的！”，又指指對面的大人，“這是你，我知道！”

孟夏将畫遞給她：“許多人的眼睛乖乖地呆在臉上，你的眼睛卻更大，更明亮，必須離開身體，到外面的世界呼吸空氣。我們是一樣的，擁有會飛的眼睛才能看見特别的景色。”

風悄悄地停下，雲層散開，月亮出來了。孟夏牽起女孩兒的手：“走吧，今天買了牛奶水果，咱們去領一份？”

女孩卻不動，直到孟夏蹲下身子揉揉她的腦袋，她的眼淚才啪嗒啪嗒落下：“我叫小娅，你下次，還會來看我嗎？”

孟夏輕輕點頭，在月亮下同她拉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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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晚，月亮爬上樹梢。

夏槐序不知什麼時候來到院子裡，小娅不好意思地擦眼淚，夏槐序來到她面前，屈膝蹲下：“可以把孟夏哥哥給你的禮物讓我看看嗎？”

孟夏扭過頭去不想理他，小娅大方地展示他的畫。

“真好看，筆觸靈活，畫面巧妙。”夏槐序贊揚。

或許是看不見頭頂的[-1000]好感度，他的聲音十分真誠，好似發自内心。孟夏态度軟化，“石柳青定了下周畫室，你去嗎？”

夏槐序的聲音帶着笑意：“當然。”

孟夏點頭，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緊急放輕咬字。少年人跳躍的音調轉變成蘇玉台特有的溫柔如水聲音。

“我等等告訴她。”

夏槐序一怔，沉默片刻。他将孟夏的畫還給小娅，揉揉她的腦袋：“小娅，蘇老師和孟夏哥哥，你更喜歡誰？”

小娅毫不猶豫，脫口而出：“孟夏哥哥！”

孟夏回過頭，夏槐序望着他的眼睛，理所當然：“你看，完全用不着模仿蘇玉台，小娅就更喜歡孟夏。”

小娅眨眨眼睛，沖孟夏露出一個笑。孟夏腦子一片空白，從沒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

夏槐序對小娅揮揮手：“我們該走了，下次再來看你！”

小娅抱着她的天藍色賬簿，裡邊夾着孟夏給她畫的畫，用力點頭。

兩人上車，夏槐序擰動鑰匙點火，發現副駕駛上的孟夏還在神遊太虛。

“安全帶沒綁。”夏槐序探身過去，影子投在前方，孟夏終于回過神來。

他抓住夏槐序的手臂。

“那你呢，”孟夏恢複原本的音調，看着夏槐序的眼睛，“蘇玉台和孟夏，你更喜歡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