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1000]冷漠地一動不動，孟夏一說出口便後悔了。

他轉移話題：“把我放路口就行，我自己回去。”

夏槐序卻沒動靜，過了半晌才重新點燃發動機。“為什麼這樣問？”他的臉陷在半邊陰影中。

這次輪到孟夏沉默了。他決定用行為轉移司機注意力，抓住車門把手，用力一拉。夏槐序吓了一跳，警告：“很危險！”

孟夏再次一拉，夏槐序隻好讓步：“行，我不問了。時候不早了，送你回家吧？”

孟夏不能回家，今天是10月19日，還沒到夏家發生活費的時候，沒拿到錢就回去，被孟成勇逮個正着就完蛋了。但這話，孟夏對着夏槐序說不出口。

他嘟囔道：“我自己能回去，不用麻煩你。”

“單腳蹦着回家？”夏槐序開玩笑。

孟夏不說話了，沉默就是他的态度。隻要他不說他的家在哪裡，夏槐序就沒辦法學雷鋒做好事。

然而，車流暢地開到路口卻沒有停下，行雲流水地拐過彎，朝着坡河街開去。

孟夏直起身子，狐疑：“你知道我家在哪？”

是學校裡那些關于他出身坡河街貧民窟的傳聞太沸沸揚揚？

夏槐序從孟夏的表情看出他在想什麼，揚揚嘴角：“别忘了，六年前我也在這裡住過。”

車子停到筒子樓樓下，夏槐序踩下刹車，點點自己的腦袋：“我的記憶力很好。”

是的，夏槐序也在這裡住過，孟夏幾乎要忘了這件事情。

這些年來，夏槐序表現得像個天生的少爺，從貧民窟到上流社會，沒有出現任何的适應障礙。

可如果他的記性那樣好，怎麼會不記得在坡河街生活的那些日子，怎麼會對曾搶走他身份的孟夏有好感？

孟夏盯着夏槐序頭上[-1000]的數字。夏槐序不明白孟夏為何又開始發呆，停好車，準備幫孟夏上樓。剛離開兩步，一顆帶着勁風的石子砸傷身後的車窗。

夏槐序皺着眉回頭。

一個豁牙的男人縮在陰暗的角落，啐了口唾沫。

看起來隻是單純的仇富。夏槐序提高聲音，保證對面的男人能清晰地聽見自己的話：“行車記錄儀有夜視功能，如果你繼續扔第二塊石子，我會把它交給警視廳。”

豁牙的男人縮了縮肩膀：“開個玩笑，大少爺，我隻是沒在這見過這種豪車，不小心手滑了一下。”

夏槐序不置可否地颔首，彎下腰，示意孟夏上來。

豁牙的男人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窺視着兩人，“大少爺來這地方是幹嘛的啊？”，他說着，濕滑的目光瞥向孟夏的臉。

孟夏發現他是被趕出家門那夜，在巷子裡遇上的混混。

豁牙混混舌尖抵上上颚，對着兩人背背抱抱的姿勢發出一聲奇異的笑：“原來是找兔兒爺做生意啊……”

夏槐序停下腳步。

“你說什麼？”他回過頭。

豁牙混混來了興緻，張着漏風的嘴，添油加醋地細細描述了一番那天的場景，得出結論：“我看，那學生仔半夜出門，也不是上網吧，而是上男人家裡去了，少爺您可小心點，别被他那張清純的臉訛了錢。”

這種人在坡河街十分常見，孟夏從前避着他們走，并不把這種爛俗的謠言放心上，但他在夏槐序面前信口開河，卻讓孟夏想要捂住夏槐序的耳朵。

夏槐序放下背上的孟夏，打開車門讓他坐回副駕駛：“先在這裡等等，我稍後回來。”

他脫下校服外套，放在孟夏懷裡，鎖上車門。

孟夏一怔，望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