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槐序看着孟夏的眼睛,“真的沒事嗎?”
孟夏笑笑:“你看孟一鳴對你的态度,你在這他們能做什麼?”
簡單包紮完畢,看着沒有新的血滲出,孟夏領着夏槐序回到自己的雜物間小屋。
“今晚在這住一晚上吧,沒客房,隻能湊活擠擠。”
兩人排着隊洗漱,孟夏有點不自在。他從沒和人同床共枕過。
“要不我打個地鋪吧,如果半夜不小心壓到你的傷口就糟糕了。”他佯裝自然。
夏槐序正在刷牙,眨眨眼陳述事實:“可是這間屋子窄窄的,根本沒有空間讓人打地鋪啊。”
失策了,孟夏轉過身:“我去給你拿卷塑料袋,等等洗澡裹繃帶。”
黑色的塑料袋一圈一圈嚴嚴實實裹上繃帶。孟夏餘光裡瞄着身後那張窄窄的床,細細長條的單人床,兩個人勉強躺下,也得胳膊挨着胳膊,腿并着腿。
“孟夏,孟夏。”近在咫尺的聲音喚回孟夏的注意力,夏槐序指指他的繃帶:“單手有點不太好洗頭,能不能幫幫我?”
孟夏睜大眼睛,把他推進浴室:“你今天就不能不洗頭嗎!”
夏槐序搖頭,“難受”,一邊艱難地開始解自己的襯衫紐扣。修長的手指落在鎖骨上,時不時碰上喉結的紅色小痣。孟夏紅了耳朵,抓上他的襯衫:“我幫你。”
逐步敞開的衣襟,露出分明的肌肉線條,勁瘦的腰和胯骨,帶着少年人的熱氣,孟夏猛地後退一步:“好了!”
脫下來的襯衫被攥在手心,他快步離開浴室,不小心絆了自己一腳。
“沒事吧?”身後傳來遙遙的模糊關心,孟夏反手關上浴室門,順着門闆緩緩滑下身子,聲音從喉嚨裡咕哝出來,“洗你的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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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淅瀝瀝的花灑聲音停下,孟夏揉了揉眼睛,從地上爬起來。夏槐序擰開門,搭着毛巾從浴室出來。
“我去洗澡了。”孟夏匆匆地同他擦身而過,“你先睡吧,不用留門。”
夏槐序擦着頭發在小床上坐下,沒關緊的窗戶進風,桌上的畫被吹得四散,夏槐序關上窗,替孟夏将畫從地上撿起。
面上的是一張風景素描畫,筆觸靈動,寥寥幾筆便勾勒出景緻的神魂。夏槐序不由自主端詳起來,認出這是坡河街的那條小巷,畫中景色與前邊這扇小小窗戶外的别無二緻,落款是孟夏的名字和6.21,想來是夏至時分的寫生。
在學校聽石柳青說孟夏擅長油畫,但他沒有參加過任何比賽和展出。夏槐序有些可惜,卻也無法置喙他人的決定。他正要将這張風景素描放回桌上,忽然發現後邊還夾了一張小像。
小像倒沒什麼,但露出來的一角卻讓夏槐序覺得分外眼熟。文弗一中的白色修身棒球服,小臂大臂呈九十度,伸出手肘,手腕像鞭子一樣甩出去的投球,旋身的動作露出球服上的一号背号。
文弗一中隻有一位背号1的投手。
夏槐序抽出這副小像,看見他自己的臉。
“……?”
小像從指尖墜入桌面上的淩亂畫堆中,正仰頭喝水的,正漫不經心穿外套的,正笑着同他人說話的,無數個栩栩如生的夏槐序,一齊盯着桌子前的同他們長着一副面孔的人。
夏槐序撐住桌子,喉結上下滾動,發現這些畫的另一個共同點。
它們的落款全部不在角落,仔細一瞧才能發現,孟夏的名字像刺青的傷口,刻在畫中人的喉結。
充滿占有欲地,緊緊纏繞着那顆紅色小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