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方青畢恭畢敬,“隻是主子,以長廉和你的關系,你直接要未嘗不可,何必大費周章呢?”
“這不是你該考慮的問題。”岱極懶得多看他一眼,隻是冷冷道。
方青表面上恭敬地答道:“小的多嘴了,小的這就去準備。”
但他低下頭,目光陡然轉冷。
他當然知道岱極在算計自己。
兩人互相演戲罷了,岱極知道方青一副下屬的樣子,卻随時等着幹掉自己上位;方青知道岱極沒把自己當心腹用,但拿玄石這事兒是上邊交代的,兩人就得去辦,真是麻煩。
兩個人都迫不及待地離開了彼此。
舊客走了新客就來,方青走了門後又走出一個人來。
白發的女孩名叫風羲回,耳邊一朵黃色小花做耳墜,嫩綠色的眼睛昭示着她的與衆不同。
白色綠瞳,很少見了,傳說中的長生族就又這樣特征的一支,但是風羲回堅稱她隻是普普通通的一個神遺,有點血脈天賦的修仙人。
“你算計長廉?”風羲回跳上桌子往那一坐,對岱極道。
“我可沒有。”岱極否認。
“是麼?”風羲回目光落在窗外,“我以為你們無話不談呢?”
“那是太華長老會派來監視我的人,我在他面前不演一下,誰知道明天太華那邊得收到什麼消息,說不定派人把我暗殺了也不一定。”岱極歎道。
“那你還給他們賣命。”風羲回不滿。
岱極沒有回答,他當然得給太華賣命,他還得在太華爬到一個很高的位置,直到可以一聲令下把雲中收回來。
他不對風羲回說這些,是因為他覺得風羲回似乎不懂這些仇恨。她幹淨得像是纖塵不染的宣紙,想象不到這樣的風羲回前半生被家裡人寵愛成什麼樣,才能有這樣天真無邪的心腸。
很難想象他們倆會成為朋友。
長廉以為岱極在長安隻有他一個朋友,最多還有公孫敖,其實不然。
四年前,風羲回逃避不知道誰的追捕,跳進梧閑樓躲着,岱極給她打了掩護。
後來風羲回還是離開了長安,直到如今玄石現世。
似乎天底下的人啊、半神啊、修仙的啊,最近都來長安了。
“有件事想請你幫忙。”岱極開口道。
風羲回不滿:“請人幫忙不得給點好處?”
“那你想要什麼?”岱極一怔,他這想法是剛剛有的,自然也就沒準備禮物。
“我想要……”風羲回拖長了尾音,她就是在逗岱極,真可愛。
“我想要一塊嬰垣玉。”風羲回道。
“沒問題。”岱極道。
風羲回眨眨眼,笑:“真的沒問題?我可聽說那東西難搞得很。”
“不管多難搞我都給你搞回來,前提是你得幫我看好長廉别死了。”岱極道。
“這麼在意他你怎麼不自己出手?”
“我要有你的本事,我就帶着雲中殺出來,誰敢來犯我就打回去。”岱極無奈。
“是麼?那我收你為徒好了,我做你師父,教你法術。這樣的話,保護一下徒弟的好朋友,也隻是為師順手的事咯。”風羲回一笑。
岱極一愣,她真以為天下人修習術法都像她這麼輕易麼。
風羲回見他這呆呆的樣子,哈哈大笑:“好啦好啦,逗你呢,我才不要帶個累贅。”
風羲回憤憤,“對了,玄石在你身上吧。你想甩掉你那個手下?”
岱極詫異:“你怎麼知道?”
“我就是知道。你要是想甩掉你那個手下,我有辦法。”風羲回說着跳到榻上,唰一下攤開扇子,學着那些說書的搖啊搖:“明夜華清樓有宴席,你帶上玄石過去,加點術法引誘,玄石的氣息就能散發出去,屆時所有人都會找過去的。到時候我們制造一場混亂,混亂之中玄石丢了,再正常不過。到時候把那跟班扔下,參與混亂的人都會被抓起來,等他回到太華,已經隻是你一個人的功勞了。”
“那長廉呢?”岱極關心到。
“長廉的問題還用你擔心麼?如你所說,泰逢會給他洗清冤屈的。命運顯示他命途坎坷,但好在壽數漫長,死不了。”風羲回道。
“命運?”岱極不解。
“難道太華沒有占蔔到這個結果嗎?長廉,天下七級之一,命中注定要來拯救天下的人。别告訴我你不知道這個事兒。”風羲回盯着岱極,一雙杏眼盯着他,仿佛仙女要看透人心。
岱極當然知道這個事,軒轅台的占蔔結果,長老會内部都知道,也許還把消息透給了東夏,說不準泰逢也不知道。
但命中注定就是必須要去做的麼?沒人問過長廉的意見。
岱極反問:“你相信命運麼?”
命運是什麼?是人的一生隻能沿着固定的軌迹行走無法跳出麼?是知道前方會發生的事情無論多麼悲劇多麼難以接受都隻能坐在原地等死麼?
那樣的命運,你信它做什麼?你還不如相信手裡的劍。
“我相信我師父的預言,他預言從未失真,他讓我來找玄石,所以我就來了。”風羲回道。
“那有看到其他人的命運麼?”岱極又問。
“沒有啦沒有啦,你以為命運是什麼很簡單的東西麼?窺探天機會反噬自身的啦。”風羲回撇撇嘴,“我說的那個提議怎麼樣?”
女孩的思維實在是太跳脫了,岱極還沒反應過來,被女孩用扇子敲了腦袋:“就這麼決定了,明晚我會制造混亂,玄石散發氣息之後,兩刻鐘散盡,所以至少得等兩刻鐘你再走。明夜别讓長廉去華清樓,就解決啦!”
岱極愣了愣:“好。”
亂世開始的時候,後世傳唱的三個英雄就是這麼聚在一起的。
那時候風羲回就已經是三人之中的最強者,甚至也許已經是天下的最強者,隻是女孩對此還沒有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