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凝,派人繼續找方清。召回一部分人,榆次祭禮之後随我前往不周山查看封印。另外,近來妖物作亂,此次祭禮,各位務必到齊。”英招吩咐道。
“是。”江凝答應道。
原本會議到這裡就該結束了,誰知又響起一聲鈴铛,順着聲音看過去,蓐收正漫不經心把玩手上的銅鈴,語氣平淡,仿佛事不關己:“近來民間開始流傳那個小孩的事情,有人躍躍欲試,想要殺他祭天。”
英招沉默片刻,視線銳利地掃向他。蓐收這一句話,他顯然并非無心插柳。
“那個孩子?”長乘皺眉,“怎麼回事?”
“他的父母都是神遺,但他出生時未有任何法力,三歲時依舊沒有法力反應。所有人都知道,神遺法力代代遞減,而這個孩子的出生正是印證了這一點。”蓐收沉聲道。
“他是神遺的終結,或許也是天命的懲罰。”夫諸補充道。
“有些人想借這次妖亂,祭天以示對神遺的忠誠。”蓐收的聲音平靜,卻充滿了意味深長的力量。
會議室内沉寂片刻,氣氛凝重。
“但我們不能輕舉妄動。”英招沉聲道,“無論如何,這孩子已經被強大的神遺接走。若有人敢惹怒他,一律處死。”
會議結束,堯歡從長階上緩步走下,蓐收在她身後不緊不慢地跟着。
“我聽說過你。”蓐收低語,聲音如同冰冷的風。
堯歡沒有答話,目光微垂,走過他。
“搖光百年一遇的神遺天才。”蓐收淡笑。
堯歡眼神一動,擡起頭,似笑非笑地回應:“比不得蓐收大人,家族長盛不衰。”
蓐收笑容漸冷,目光陰沉。
耳邊銀蛇耳墜微微閃爍,寒光透出。
羭次祭是太華人每個冬季到來都會進行的祭祀典禮,祈禱安穩度過這個冬天,祈禱明年風調雨順,作物豐收。
"今年的祭禮真壯觀呐!神明一定會被感動的,明年這裡就會長滿豐盛的牧草,再也不會有辜的孩子死去了。"一個懷抱羊羔的老人感歎道.她的孫子在春天的時候抱着小羊去吃羊井旁邊吃草,但不幸墜入吃羊井死了。
太華南部有一種天然油井,向外噴黑色的黏稠液體,液體中還經常冒着氣泡。在這種井周圍會生長非常肥美的草,但有羊會不小心掉入井裡,通常一旦踏入就再無回天之力。所以叫做吃羊井。
那天下午,老人望眼欲穿,卻隻有這頭頭上沾着吃羊井的黑油的小羊回來了。老人當時抱着小羊,第一次對她信仰的神感到失望。
“是的,今後都會風調雨順,不會再有無辜的孩子殒命了。”站在她旁邊的一個男人似乎是在回答她。她看着眼前這個高大和善的男人點了點頭,抱着懷裡的羊去不遠處的樹蔭下歇息了。
“她從前記得我的。”英招低語。
“英招大人什麼時候開始計較這些了?”一旁的夫諸笑道。
這一年,榆次祭禮的規模尤其宏大。祭禮中,一百頭純白的牲畜與一百塊美玉一同被活埋。壁玉為器,珪玉作杯,祭酒倒滿美玉杯中,周圍以百草灰作燭,點燃之後,光輝四溢,香火不絕,持續一個月。
太華的神遺們在純白的席子上坐下,席子邊緣根據等級繡着不同的花紋。此刻的祭禮幾乎成了太華的象征,奢華無比,然而對太華人而言,美玉并不稀罕。太華的山脈大多盛産玉石,家居器皿多由水玉、矽玉、嬰垣玉等珍貴玉石制成。水玉晶瑩剔透,成色偏淡卻堅韌耐磨,常用作器皿;嬰垣玉稀有難得,呈碧色,寒氣入骨。《神遺錄》中是這麼記載這種玉的:“見水凝冰,過雨飛雪。”
太華人的族群大多是神遺,他們中有能操控五行之力、通曉陰陽、預見未來、令草木生長、在治愈上有天賦的強者。
甚至有傳言,七位最為強大神遺就在太華。對于這群神遺,英招有過一番思索:“說到底,他們也不過是一群可憐的人。生來便要背負着命運的枷鎖,孤獨地度過一生,甚至連自己的姓名都無法留下。”
但這次的祭禮,将會是太華最後一次祭天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