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行的的目光越發冰冷,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卻不知,太子景珩才是真正的黃雀!
再到後來,景珩沒有撐多久便溘然長逝,先帝大受打擊從此卧床不起,亦到了彌留之際,當時的皇位于景行而言,便入囊中取物一般輕松。
隻等着先皇咽下最後一口氣,管他最終立的儲君是誰,景行憑借多年的經營,隻會是唯一的儲君。
然而,在先皇逝世的那一天,景行帶着一支精銳羽林軍一路殺進皇帝寝宮之時,卻從俘虜的将領手中搜出了一張已經拆封的密函。
那封密函的蜜蠟封印上靜靜的刻着一個金色的印鑒,那是獨屬于東宮太子的手信!景行顫抖着手取出信封中的紙張。
當時的他不敢相信,景珩已經逝去這麼久,卻能留下這樣一封手信!
輕薄的一張紙,上面還染了幾滴血,景行幾乎一眼就認出了太子筆迹:
“爾等行事,不可傷九皇子一分一毫,若有兵變,僅聽其命——景珩。”
這樣短短的一行字,竟是景珩生前最後一道絕筆的旨意。景行眸光閃了又閃,最終隻能壓下所有的情緒一人思索了良久。
所謂殺人誅心,不過如此!
景行至今都記得那天夜裡,自己離那個位置隻有一步之遙,然而卻因為太子的手信,徹底改變了所有的計劃。
其實同為皇子,景行不是看不明白景珩的手段。然而那一日他的目光在觸到神似景珩的景瑞之時,忽然記起自己年幼時,景珩是如何耳提面命的教導自己。
兄弟之間,總是有情分在的。
而事實上,若不是多年來一直有人對他暗下毒手,他也不會生出那麼濃烈的自保之心!
不錯,縱然景珩再運籌帷幄,他卻也猜錯了,景行此前的種種行事布置,僅僅是為了自保而已。
如果不是他發覺二皇子對自己母妃下手,險些害死了母妃,他斷斷不會生出害二皇子之心。身為天家之子,景行從小就明白,從來權利才是自保最有力的東西!
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景行多年來隻是安靜培植自己的勢力,以期在來日若是發生宮變之時,能夠保得自己的平安。
然而二皇子的一再挑釁,卻讓他忍無可忍,終于在最後一次,他出手了。
但是彼時他卻沒有料到,分明是老三和老二才更是水火不容,但是老二的生母,卻記恨在了皇後的頭上。
他從沒想過要害皇後,更沒有想過要害太子。
然而事情卻朝着不可控的方向發展下去,直至太子中毒病倒,景行這才看清蕭妃竟然已經癫狂到魚死網破的地步了!
說到底,江後和太子之死也是因他而起的。
那時候,初初長成的少年,眉眼都神似他的父親,然而他的眸子中,卻沒有他父親指點江山的意氣,此刻在羽林軍的重重包圍之下,少年的眼中沒有一絲天家之子的風範,隻剩下惶惑和驚懼。
皇帝寝宮空無一人的大殿上,景瑞捧着先帝留下的親筆遺诏,聲音也是帶着一絲顫音的。
“九,九叔,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位置,父親臨終前也曾經交代過我,不可和九叔相争,景瑞今夜,從未見到過什麼遺诏,我願意為九叔千秋大業鞠躬盡瘁。”
說罷,景瑞竟然真的将那道遺诏呈給了景行,“這道旨意,聽憑皇叔處置。”
若景珩不死,景行不會反,若是江後不死,景行亦不會......
多年籌謀,隻在最後一刻了,景行隻要伸手,就能登上那個天下至高無上的寶座,走向權利的巅峰。
然而......景行手中狠狠地攥着那張字條,一切都是應差陽錯,原是自己對不住他......
最終,景行并沒有接過那道遺诏,他扶起微微顫抖的景瑞,平靜的看着人:
“父皇遺诏,傳位于你,你從今日起便是大晉的天子,我必當繼承皇兄遺志,盡力輔佐。”
景瑞的眸中,滿是驚訝。他沒有料到,對于景行而言近在咫尺的皇位,他竟然就這樣輕易的拱手相讓了。
最終,景行用那道本可以?的遺诏,扶植沒有半點根基的景瑞登上皇位,然後又一力平定了三皇子之亂,保景瑞一步一步坐穩了皇位,也讓自己成了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九皇叔。
所以,那個位置,從根本而言,是景行拱手讓給景瑞的。
聽完了所有的事,楚靈沉默良久。
自古以來,從來都是成者為王敗者寇,這一場皇位更疊的政變中,景瑞無疑是成功的,但是景行,卻也并不是失敗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