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竹壓低了聲音在楚靈耳邊道:
“小姐,白榆已經把所有的賬目都核對完了,賴婆子這些年在裡面貪了不下上萬兩,還做了不少假賬在裡面渾水摸魚,小姐看此事要如何處置?”
聽聞此言,楚靈的目光即刻冷了下來。
“上萬兩?”楚靈冷笑了一聲,目光中即刻便多了幾分銳利。
“她在府裡掌事多年,府中迎來送往的銀錢賬目何止數十萬兩,王爺一向不過問這些後宅之事,所以賴婆子做起這些事來就更是沒有忌憚。”
此話言猶未盡,楚靈略停了停,目光轉向桑竹,已然是多了幾分凝重:
“十數年來,卻隻查出來上萬兩銀子的虧空,這倒是有趣的緊,卻不知是我們查賬的人出了纰漏,還是她手腳做得太好,竟能将賬面抹得這樣平。”
桑竹眸光一縮,略思索了一番道:
“因着核對賬目是大事,也是個細心之事,我是親眼看着白榆核對了兩遍之後才收了的,況且小姐應當也是曉得的,白榆做事細心周全,此事應該不會出岔子的......”
如此說來,桑追的言下之意便是問題出在賴婆子身上了。
聽了桑竹的話,楚靈沉默思索了片刻,執起妝台上的一支玉钗,随手插在髻上,目光冷厲:
“既是如此,那便就一并料理了罷,讓她太平了這些日子,也是時候了。”
說罷,楚靈又拾起手旁的一對翠玉耳環戴上,随後便冷臉起身道:
“你讓白榆拿着核好的賬簿過來,然後再帶着幾個人去把賴婆子找來,就說我要親自問話。”
“是。”
桑竹即刻應下了,将要轉身之際,忽然又想起來什麼事,便又問道:
“小姐,雖說此事重要,但到底還是身子要緊,要不要先傳膳再說呢。”
楚靈雙手負在身後,向前踱了幾步,像是在思索什麼事情,因而并未說話,隻是微微點了點頭。
桑竹即刻會意,即刻掩上房門去安排了。
房中寂靜無聲,楚靈一手支着後腰,緩步走到桌邊坐下,目光流轉間無意看到榻上丢着的一條方巾,雪青色的暗紋綢緞,上面用金線繡了活靈活現的螭紋,正是景行的貼身之物。
楚靈臉色一紅,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出昨夜的情景,揉着酸疼的後腰,不覺又有些浮想聯翩。
不知今日是誰給他伺候更衣的,竟連這樣的貼身之物都忘了帶,當真是粗心......
忽然,楚靈想到昨夜景行讓自己給他更衣的模樣,頓覺有些好笑。
想來此事也不是個什麼容易的,偏偏又碰上景行這麼一個難伺候的,能跟在這位身邊,貼身伺候的人,想必都是極為伶俐的。
若是一般人去伺候景行,估摸着隻要半日就該受不了了吧?
嗯......楚靈仔細想了想,還是起身親自将那塊方巾收了起來,若是真的叫人看見就這樣擱在榻上,不知道又會說些什麼稀奇古怪的話了。
如此過了沒多久,傳膳的人便來了,想必是桑竹已經遣人吩咐過了,一行三人将造就備好的各式菜肴一一擺在桌上。
待傳膳之人都散去了,楚靈這才看見走在最後的吳嬷嬷。
此刻,菜色幾乎已經擺滿了整張木桌,楚靈見吳嬷嬷手中也拎着一隻食盒,不覺好奇:
“嬷嬷手裡拿的是什麼好東西,還值得嬷嬷這樣親自拿着。”
吳嬷嬷滿臉含笑向楚靈福了福,然後将食盒放在桌面上,從裡面端出來一隻做工十分精巧的玉碗。
楚靈從未見到過這樣花紋圖樣的碗盞。
皇家所用之物,一向都是用吉祥如意等圖紋的,若是為了彰顯皇室天家氣度,頂多也就是用些龍鳳呈祥之類的圖案。
但是眼前這隻白玉碗,上面卻是細細雕刻了接連成片的石榴紋樣。
石榴花并非是什麼名貴之花,因而也并非是皇室素來所喜之物,所以幾乎很難在皇室所用的器皿上看到石榴花的圖紋。
因為少見,便顯得眼前這隻碗更加奇特。
莫說是皇室,便是一般的勳爵人家也是不會用石榴花這種圖紋的,因而就連楚靈也是仔細看了許久,心中約莫有了個大概,這才狐疑的擡頭看向吳嬷嬷:
“這是......石榴花?”
“正是,娘娘好眼力。”
吳嬷嬷含笑應下了,又從下一層食盒中拿出了一隻玉壺,玉壺此刻好像還是溫熱的。楚靈便這樣看着吳嬷嬷一面将玉壺中淺褐色的湯藥一點點注入玉碗中,一面道:
“娘娘,此物本是源自于宮中的,有種多子多孫的湯藥,必要用盛産于西域的和田白玉盛放才能激出最大的藥效。因而宮中嫔妃都會在侍寝之後的第二日,服用此藥,也是為了能夠早日懷上龍胎,綿延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