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魔法部管轄範圍内的偏遠小屋,屋内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正提着一盞晃動的油燈,彎着腰腳步蹒跚地在一堆整齊堆放的樹枝間仔細挑揀着材料。
“唔,有些過于軟了……”他低聲嘀咕着,把手裡的樹枝放下。
“這根非常剛硬但韌性很差……不過貌似适合某些個性鮮明的人,還是不要扔掉好了。”
門在這時被笃笃地敲響。
奧利凡德微微一怔,手中的樹枝差點滑落。他從自己的材料堆中緩緩起身,神色略顯警覺。敲門聲在響了三次之後停下,複又響起。
這次響了兩下就停止,和魔法部那邊的暗号一緻
他的神情這才稍微緩和,踱步走向門給外面的人開了門。
門外是一位溫柔沉靜的年輕女巫。
“小姐,您是哪位……”
奧蒂莉亞掏出一張魔法部身份證明。
奧利凡德目光在證件和她的臉之間來回掃視,又警覺地望了望四周,這才側身讓出一條路。
“很抱歉打擾您,我聽說您被魔法部找到,有兩件事……需要叨擾您。”
她從袍子内取出一個狹長的盒子,小心翼翼地打開,裡面靜靜躺着一根斷裂成兩截的魔杖。
“這是我的魔杖。”她聲音很低,伸出手撫摸了一下斷裂的地方,“不知道您有沒有辦法?”
奧利凡德小心地拿起端詳了片刻,還是遺憾地搖搖頭。
“沒有修複的可能了。”他無奈地說,“隻有奇迹才能挽救它。我能感覺到它在哭泣……在傷心。”
奧蒂莉亞沒質疑他為什麼魔杖還會有什麼所謂的感情,她很認真地聽着他的話語,問了一句:
“那您覺得它在怨恨我嗎?”
“沒有。”他果斷地搖頭,語氣毋庸置疑,“絲毫沒有。”
“謝謝您的安慰。”奧蒂莉亞勉強笑了一下。
“您需要一根其他的魔杖嗎?”奧利凡德好心提醒她,“未來一段時間會更不太平,沒有魔杖的您該怎麼辦?”
“我有的。”奧蒂莉亞攤開掌心,下一秒一根月桂木魔杖出現。
“是我外祖的魔杖,他将自己的魔杖留給了我。”
奧利凡德看着那根魔杖,眼神微亮,輕輕點頭。
“來自血親的魔杖确實可能比其他魔杖更适合您。”他由衷地說。
“是啊。”奧蒂莉亞手中的魔杖向她傳達着依戀和愛護的心情。
“我不曾親眼見過他,但我依舊感覺到了來自他的愛護。”
————
博恩斯女士站在威森加摩一間特殊的審訊室正中央。
說特殊,是因為這間審訊室不是用來審訊犯人的,而是威森加摩的成員用來反省自身的地點。
隻可惜,這些年來踏入這裡的人越來越少了。
審訊室高聳的石牆一前一後,各繪着兩幅宏偉的浮雕。一面是手捧《巫師法典》的梅林雕像,眉目莊嚴而沉靜;另一面是神話中的正義女神——她右手高舉利劍,左手托起天平,一雙眼睛被絹布蒙住。
博恩斯女士雙手合十,立在女神像前,身後的梅林雕像似乎正目光溫和地注視着她。
“我有罪。”她禁閉雙眼,“但我相信這是能帶來正義與和平的最佳方法。”
“希望仁愛的女神和巫師界傑出的先祖,能保佑魔法界……”
“阿米莉亞·博恩斯,估計能聽見你祈禱的可不是梅林,而是地獄裡的惡鬼了。”
審訊室的大門被猛地踢開,幾個身着黑袍的巫師像湧動的黑泥一樣迅速侵占了這處原本寬敞空曠的空間。領頭的亞克斯利和其他人不同,他穿着一件華麗的銀絲長袍,神态倨傲。
“這是你和黑魔王作對代價——”
他剩下的話忽然卡在喉嚨裡發不出任何聲響,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周圍的屬下不明所以看過去,卻被幾道鋒利的風刃毫不留情地扇飛,重重地撞在四周的牆壁上。
一個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就一直潛伏在這間審訊室的人緩緩現出自己的身形。
“幹的真不錯,奧蒂莉亞。”要不是時間不對,又得保持一位部長應有的穩重形象,博恩斯女士真想對着她吹一聲口哨,“你甚至看起來比從前更遊刃有餘。”
“感謝您的肯定。”奧蒂莉亞沒回頭,目光依舊緊鎖在屋子裡的幾個食死徒身上,“今天出門前我喝了瓊女士的增強藥劑,雖然副作用很大。”
“讓他們徹底失去行動能力再進行談判。”阿米莉亞下達了指示,“你自己一個人就能做到,對不對?”
奧蒂莉亞終于回頭看了她一眼,視線從她的頭發掃到腳尖,再緩緩上移,那意思再明顯不過:
你不算?
“我是魔法部部長,你的頂頭上司,我當然不能随便出手。”博恩斯女士聳了聳肩,沖蠢蠢欲動的幾個人擡了擡下巴,“快去吧。”
即使這是自己的上司,奧蒂莉亞也真的很想和她理論理論,隻可惜她實在騰不出手。
她清晰地從幾個人眼裡看出了震驚,不明白本該死去的人為什麼仍能出現在自己面前,中一人甚至悄悄擡起手臂,試圖通過手上的黑魔标記傳訊。
無數道鋒利的地刺突然從地面刺出,有一道直接貫穿了他的那條手臂。刹那間鮮血飛濺,那人連連慘叫着倒地蜷縮成一團。
“我給你們一次機會,并且隻有一次機會。”博恩斯女士看着這群七倒八歪渾身傷痕的食死徒,在她身後是高大威嚴的正義女神像。
“如果投降并且站在魔法部這邊,你們将得到寬大處理,如果執意要繼續效忠黑魔王,那麼就請各位——”
她語氣一頓,目光驟冷。
“去死吧。”
她的話太過驚世駭俗,所有的人一時都噤了聲。
奧蒂莉亞微微蹙眉,她握緊魔杖退後幾步,走到了博恩斯女士身旁。
“這和之前說好的不一樣?”奧蒂莉亞小聲詢問。
“哦,我臨時決定的。”博恩斯女士語氣輕描淡寫。
“……”
“你不能殺我們!魔法部早就不允許使用不可饒恕咒,也不許殺死巫師!”亞克斯利高聲喊道。
“聽聽,奧蒂莉亞,一個不知道用過多少不可饒恕咒的食死徒,居然在高喊不能讓我們使用?!”
博恩斯女士隻覺得自己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憑什麼為惡就可以肆意傷害屠殺其他人,我們因為良善反而要對他們網開一面?”博恩斯女士冷嗤一聲,“特殊時刻就該特殊對待,這種時候根本沒條件羁押他們,放着不管是等他們恢複過來繼續對我們的人下手嗎?”
“我曾經聽人說過,謀殺會使殺人者的靈魂撕裂。”奧蒂莉亞猶豫了一下說道。
“你也說那是謀殺了。”博恩斯女士挑了挑眉,“你覺得自己算嗎?”
“當然不算。”
奧蒂莉亞說完這句話,下意識地回頭看向審訊室内那尊蒙眼的正義女神雕像,目光複雜。那一瞬,她幾乎就要低聲呢喃一句“請寬恕我的罪過。”
但她很快就止住自己要說出的話。
她深吸了一口氣,眼神堅定了幾分,輕聲道:
“向女神起誓,我無罪。”
“說的對,奧蒂莉亞。”博恩斯女士忽然笑了起來,“是我慫恿你們的啊,就算有也應該算到我的頭上啊。”
奧蒂莉亞随後擡起魔杖,審訊室角落的幾株植物仿佛受到召喚般迅速生長,枝條瘋狂蔓延,死死纏繞住這幾個人的四肢。
“我投降!”一名食死徒首先高喊,在他之後還有好幾個人也紛紛附和。
“你覺得我該同意嗎?”博恩斯女士将目光轉向奧蒂莉亞,語氣意味深長,“你看起來似乎有更好的意見?”
“投降的人,讓他們毀去手臂上的黑魔标記。”奧蒂莉亞說,“沒有什麼是比這更好的投名狀了,除此之外一切花言巧語都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