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她以為自己遇見了世界上最溫柔的人。

她輕輕搖了搖手中抱着的奧蒂莉亞。

“不要學你的母親啊。”艾達喃喃道，“不過或許是我太多愁善感了，他其實……還算一個很好的人呢。”

艾達使勁搖出自己腦海中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抱着孩子準備回家。

她想給自己的丈夫一個驚喜，于是就在一個麻瓜們注意不到的地方用了一個短距離轉移魔咒。

艾達剛走進院子，就和一個淺金色頭發的人撞了個正着。

那人用略帶嫌棄和厭惡的眼神看了一她眼。

是盧修斯·馬爾福。

“艾達？”查普曼走了過來，自然地接過她懷中的女兒。

“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他溫聲問道。

“剛剛那是盧修斯嗎？”艾達看向那個背影問道，“根據魔法部的消息，他好像是黑魔王的人？”

“他是。”查普曼很肯定地說。

“那你為什麼……”

“局勢既然不明朗，那兩邊就都要拉攏，你說對嗎？”查普曼拉過她的手，“我隻是想讓你們安全。”

“你說的很對。”艾達艱難地點點頭，她甚至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來。

“艾達……”查普曼輕輕握住她的手，“要不要暫時脫離魔法部？你也知道他們的手段……我們不要和他們正面對抗，好嗎？”

艾達微微怔住，她看了看面露憂色的丈夫，又看向他手中抱着的正歪着頭看向自己的女兒。

那雙眼睛……那神情，忽然讓她覺得，這對父女之間某些地方，簡直一模一樣。

“你覺得我愛你嗎？”艾達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

查普曼直覺有些不妙。

“我想清楚了，我們分開吧。”她說。

————

“真是兩個不負責任的人。”莎拉從奧蒂莉亞的卧室裡走出來，“這孩子做錯了什麼要被你們連累？”

“你身為她的母親，竟然連抽空回來看看她都做不到？”莎拉厲聲教訓道。

艾達垂下頭，聲音低啞，“母親……她真的太像查普曼了。”

她的聲音帶着幾分不安與羞愧。大家都說奧蒂莉亞更像她那早逝的外祖父柯林斯，但艾達對父親的模樣早就模糊了。

艾達隻是覺得，當小小的奧蒂莉亞帶笑的眼睛看向自己，她就難以遏制地想起這孩子的父親。她清楚自己在無理取鬧，但是她做不到心平氣和地面對這個孩子，隻能選擇逃避。

“我沒有後悔。”她哽咽着開口，眼淚終于湧了出來，“真的沒有。但我沒有勇氣去面對。”

“我甚至……在想，她會不會也像她父親一樣……”

“我以為你從小無法無天，膽子比常人要大得多。”莎拉打斷她，“如果擔心，就在她身上付出更多的心血，讓她盡可能的長成善良正直的模樣，這才是你一個母親應該做的事情！”

艾達咬住嘴唇，最後才低聲道：“我會盡可能……回來看她的。”

“我當然愛她，母親，她是我的孩子。”

“但我真的沒有辦法面對她……或者說我沒有辦法面對自己的錯誤。”

————

艾達不是什麼心狠的人，在奧蒂莉亞年幼時還是會時不時帶些禮物回來看她。

她每次看見趴在窗前的奧蒂莉亞看到自己時驚喜的模樣，都會覺得心痛得難以複加。

艾達摸了摸女兒毛茸茸的頭頂，輕輕抱起她。

她那雙藍色的眼睛真的很像自己，艾達透過這雙眼眸看到了一個不負責任的母親。

“奧蒂莉亞，”艾達忽然輕聲問，“你……會覺得寂寞嗎？你讨厭我這個母親嗎？”

“媽媽為什麼這麼問？”奧蒂莉亞不解，但她看到了母親眼角的淚水。

她伸手幫母親擦了擦。

“媽媽不要覺得我是您的責任而自責。”奧蒂莉亞小小聲說，“我雖然寂寞……但是我會很努力地讓自己開心起來的。”

“隔壁的斯圖爾老師說，自己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媽媽隻要您快樂就好。”

————

艾達靠在牆上，默默抹去自己的眼淚。她不是沒有察覺到奧蒂莉亞比一般的孩子要更安靜更懂事，她很清楚這裡面自己的責任有多大。

她缺席了她成年前幾乎所有的時光。

或許年齡真的會讓人逐漸成熟，她覺得自己曾經的想法真是荒唐的可笑。

她咽下喉間湧起的一小口血。

奧蒂莉亞為部長和鄧布利多做的事很危險，危險到不得跟親近的人斷絕關系。

那是她的孩子，是她從未認真照顧過的孩子。

艾達似乎終于找到了曾經的勇氣，她選擇和奧蒂莉亞站在一邊，無論如何都不會再丢着她不管。

她應該做自己女兒驕傲而不是拖累。

身後似乎來了支援的人，艾達發現這個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前夫。

“怎麼是你？！”

這些年他們時常碰面，在各種場合上維持着一種得體疏離的關系，就像從未有過過去那段糾纏不清的情感。

“我想陪着你們。”查普曼笑着說。

艾達看着他臉上的表情，不知道是真心還是假意。

“哪怕隻有這一次。”他鄭重地說，“讓我站到你們身邊吧，艾達。”

“……随你。”艾達不冷不熱地回道，她背過身，眼淚順着臉頰留下，這次她卻置之不理。

“等一切結束了。”她身後的人說，“我們可以重新在一起嗎？”

艾達覺得自己胸腔内，那顆沉寂了很久的心，仿佛再次跳動了起來。

但她的聲音依舊平靜的像是沒有一絲漣漪。

“别說那麼多了。”她說。

“如果我們一家都能活下來……”

“我說不定會考慮考慮。”

————

艾達看向正坐在一棵大樹上的女孩，額頭的青筋直跳。

當她注意到下面的男人正小心地想要抱對方下來時，臉更是黑成了鍋底。

“奧蒂莉亞這是什麼眼光？她竟然喜歡一個年紀這麼大的老男人。”艾達滿臉不悅。

“她喜歡就好。”查普曼不怎麼在意，“你沒有看到她很高興嗎？”

“他們相處了很多年，對彼此的一切此都心知肚明，總能長長久久地走下去的。”

艾達聞言看向時身邊的人。

“怎麼了嗎？”查普曼眨了眨眼。他的臉上已經開始有了細密的皺紋，但仍然算是一個老帥哥，依舊充滿了魅力。

艾達心想當年自己栽的不虧。

“沒什麼，覺得你說的也算有些道理。”艾達小聲哼哼。

“我自然是考察過的。”查普曼笑了笑，和多年前相比，他的笑容似乎多了幾分真實的溫暖。

“艾達。”他轉過頭問道，灰綠色的眼睛裡映着斑駁的樹影，“你的回答是什麼呢？”

艾達看向遠方，男人已經将女孩抱下，把她背在了背上，動作小心生怕她掉下來。

真好啊……她應該不會走自己的老路。

“一切都過去了，查普曼。歡迎你……經常回來看我們。”艾達依舊目視着前方。

她的回答讓查普曼愣了愣，但随後他釋然地笑了出來。

他笑的聲音很大，似乎這一輩子，從來沒有這樣放聲笑過。

艾達始終默默地看着他。

“我明白了，艾達。”他的眼睛裡帶着一點點水汽，看起來波光潋滟。

“謝謝你，艾達，謝謝你曾經選擇我。”他走上前抱了抱身邊的人，輕輕吻了吻她的側臉。

“那我們改日再見，好嗎？”

“好。”

艾達目送他漸行漸遠，等她回過頭時，之前的那一對男女也已經消失不見。

但艾達知道，自己并不需要擔心他們。

她的女兒遠比自己理智，她不會選擇走進一段有可能傷害到自己的感情裡。

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