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平隐藏在黑色發絲下染血的斷角在桑桑的腦海中閃過，她怔了一下，慘然一笑，心中湧起無限的心酸——是了，還有獬豸。

獬豸一族也是自帶正氣的一族，鎮邪也許沒有扶桑好用，但應當也是個不小的助力，所以即使兩人已經撕破臉皮，閻王也沒有對商平下死手，而是半死不活地吊着他。

閻王不是不想下死手，是根本沒有辦法下死手。卸磨殺驢的事情他已經做了，那隻被砍斷的角就是證明。隻是砍斷了角之後，閻王才發現這隻角要用商平的血來養着，在沒有找到替代品之前，他隻能先留着商平的命。

閻王從來隻把商平當成升官的一個踏腳石，利用他利用地毫不手軟。從頭到尾，他根本沒有想過和商平好好商量，更何況如果商平知道自己要被人當成藥引一樣去養着那朵變異金蓮直到有一天魂飛魄散，也根本不會答應這種要求，這件事根本就沒的商量。

這才是，閻王不惜徹底撕破臉皮也要砍斷那根角的原因。

桑桑想到這裡，心裡疼得發澀，深深吸了幾口氣，勉強讓自己平複下來，趁着這個還算清楚的思路繼續往下推演。

這樣一來，有一部分事情算是清楚了，但真正的關鍵信息，還是全部集中在百年前的一件事上。

桑桑閉上眼睛，在腦海中把一路以來聽到的消息一個一個過了一遍：

百年前閻王從玉帝那裡要了一朵金蓮……

商平百年前突然感受到的詭異的陰氣冷風……

閻王業績極佳，幽冥千年沒有怨氣，十分太平……

……

“我知道了……”

桑桑猛地睜開眼，聲音發顫。

前前後後無數條線索混雜在一起，直到這一刻才理清，桑桑終于知道她最開始就隐隐約約覺得不對勁的問題出在哪裡了。

幽冥千年沒有怨氣。

桑桑嗤笑一聲，眼睛發紅。

怎麼可能呢？

水至清則無魚，幽冥也是同樣的道理。一個黃泉歸路，魂魄往生之地，怎麼可能沒有怨氣？！

獬豸再有本事，閻王再有能耐，他們也隻能撥亂反正，讓善者轉生。那那些惡人呢？那些本應該為生前罪過去十八層贖罪的有罪之人呢？

獬豸隻能判斷善惡，卻不能改變善惡。

那些惡人，真的能夠老老實實地、安安分分地在十八層地獄裡毫無怨氣地受盡折磨，而後痛哭流涕、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嗎？！

怎麼可能呢？

這麼不切實際的事情，閻王竟然真的做到了。從他們進入幽冥界開始，桑桑确實沒有感受到怨氣。

這才是真正可怕的地方。

那些消失了的、惡人們的痛苦嚎哭與沖天怨氣，到底去了哪裡？

桑桑渾身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