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秋這會兒臉色有些難看,而且這太監看上去就不太像好人。
可令大家沒想到的是,這次這股妖風隻是稍作聲勢,沒過幾息又緩緩地停了,倒像挑釁似的。
“好啊,這妖物是真沒把我們捉妖司放在眼裡……許生!”太監的聲音立刻又尖利了幾分,“布陣!”
“等等……”黎秋阻止道,“還未查明狐妖是扮作哪位考生入場,我們……”
“那又怎樣,雜家便作個大陣,”太監桀桀地笑起來,“将這考場内全然肅清,可好?”
黎秋沉默了一下:“有個問題想向您請教。”
“講來。”
“敢問您用何陣收妖?”
太監勾唇一笑:“自然是陽護陣。”
“此陣以何所畫?”
“當然是朱砂。”
“這麼大的院子,”黎秋說,“要用不少啊。”
太監一愣,随即笑了:“行了,别跟雜家繞彎子了,今天子時收妖之事早已确定,誰來也沒用。”
黎秋無奈地歎了口氣:“好,那您布陣吧。”
黎秋朝王11他們這邊走過來:“怎麼樣,你們可有新發現?”
“剛才找了死者王生的朋友,”柳三小聲說,“王生确實曾與狐妖有染,似乎是狐妖曾救王生于重病,之後便提出想要和王生一起貢院。王生給了她許諾,臨場卻又反悔。”
“怎麼一起進?”黎秋問。
“這個隻聽了大概,似乎是有個匣子要帶進來,王生怕門口搜檢無法通過,影響了前程,最後拒絕了。”林生回答,“隻是不知這世上,可有能容納妖族的匣子?”
“不管有沒有,現在狐妖是已經進來了,”王11說,“進來之後便先殺了辜負她的人,也合理。隻是為何要殺考官?”
“搜檢時可看到過此匣?”黎秋問。
幾人齊齊搖頭。
另一邊,因為許生找不到朱砂盒,太監正在大動肝火。
“是小人的錯,大人勿怪,其實沒有朱砂也無妨,此陣可以用血布陣。”許生長跪在地懇求說。
那位太監低頭從袖中拔出把匕首來,咣當一聲扔在了堂前。
“啊?”王11打了個寒戰,“這麼認真嗎?”
“别管他了,”黎秋有些疲倦地按了按太陽穴,“在那之前,還是得盡快确定……”
“當——”一聲格外悠長的鑼聲響了。
“是子時了?”王11壓低了聲音問,“老大你撐得住嗎?”
黎秋點點頭又搖搖頭:“不對,既是子時,怎麼沒聽到報時聲……”
這時,有位考生慢吞吞地拿着考卷走上大堂。
他腳下是許生正以血畫出的符陣,他卻似毫不在意,一腳邁過,走到大堂中間,将自己考卷放在空蕩蕩的監考桌上。
“我交卷。”他仿佛完成了一件極重要的事一般,呼了口氣說。
是張生,也隻能是他。
原來那聲鑼響,是交卷的提示。
這種時候,除了一心向考的張生,誰還會想着交卷啊?
于此同時,許生已經畫到了符陣的最後一筆。
由于手指上的血液随着時間難以為繼,他重又拿起匕首割了一次,再以血為墨去封陣。
“慢着!”黎秋忽然出聲。
——已經來不及了。
陣法結成,地面上金光一閃,如同監牢般将身在其中的張生困在了中間。
“狐妖是他嗎?”王11問,“我們的排查中,他确實是最可疑。”
道道金光的籠罩中,張生似乎非常痛苦,慘叫一聲閉着眼跪在地上。
“喲,自投羅網了?”那太監冷眼旁觀着笑道。
黎秋望着陣中的人,輕聲開口:“他應該不是狐妖……”
“那他是被誰附身?”王11不解地問。
“我也不知道,”黎秋有些遺憾地說,“應該是另一個故事了,總之……我們抓錯了人。”
王11想要上前:“現在還能救嗎?”
“不行,”柳三說,“我略研究過一點,這陣法既已抓住陣中異狀便回自行開啟,此時已經無法解除了。”
隻見位于陣法中心的張生被痛苦折磨,跪在中間搖搖晃晃打了幾下擺子,随即忽然眉目舒展,眼睛也重新睜開了。
“世人有眼無珠,”張生啞着嗓子喊着,“世人有眼無珠啊!”
這聲音喑啞難聽,透着幾分詭異,再也不複張生原本的天真感。
“何出此言?”那太監饒有興味地問,“放心,雜家乃捉妖司頂級捉妖使,說出你的冤屈,雜家還你一個清白。”
劇情進展到這裡,任務已經快要宣告失敗。
王11卻有點跑神。
他感覺這個太監一定是公司裡某個黎秋認識的人,并且這人對遊戲測試的内容非常随意。
王11判斷着,或許這次黎秋急急忙忙回來,就是因為這個人。
他之前一直搞不懂,這個靈異遊戲有什麼特殊之處,需要黎秋特地來挽回局面。
從黎秋這會兒的神情來看,問題應該就出在捉妖司這位頂級捉妖使身上了。
“我本非妖,與你捉妖司何幹?”張生傲然答道,“草民不過一介書生,寒窗數十載,隻求以我筆掙一個天下青眼罷了!”
“你并非妖,卻也并非人。”
清越的聲音再次響起,黎秋負手一步步走上前,望着他的眼神裡有一絲憐憫:“你……是何時死的?”
張生聞言垂了眼簾,似乎在認真回想:“便是……上年的這個時節吧。”
王11覺得背後的汗毛又有點豎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