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談風怒極反笑：“那你咬啊，有種咬死我。”

“不”

這時有人進了廁所，沈談風假裝無事發生，有些尴尬地擰開水龍頭洗手，黑霧從水龍頭裡源源不斷地流出來，又拼成幾個字，像在警告。

“後悔 你”

沈談風不再管它，大步回了包廂。他非和這群鬼杠死不可。

孟昭延在他走後若有所思，等到沈談風回來，他朝他點點頭，玩笑道：“或許我們的确約錯了地方，我應該帶你去我的私人診所。”

沈談風差點沒繃住臉上的表情，他這話不就是在說他有病的意思嗎，雖然他也沒說錯，他确實有病，都能和鬼對話了。

剛才這種情況在此之前從未發生過，或許孟昭延不簡單，可能他除了心理，還懂驅鬼，不然那鬼在鬧什麼。

沈談風一陣腹诽。

孟昭延看出來他有話要說，于是溫和道：“有什麼想說的，可以直接向我表達。”

沈談風歎了口氣，索性直言：“不好意思，孟先生，杜成嶼不清楚我的情況，來之前隐瞞我說給我約了醫生，雖然出于好心，可我的本意也不是要來……相親，而且如你所見，我現在的狀況并不利于展開一段新的關系。”

“您要是方便的話，我們約個時間，我去診所找您。”

孟昭延摘了眼鏡，面色愉悅：“你的狀況我之前大概了解過，我的專業能力你不必擔心，也不用一口一個孟先生稱呼我，那樣太客套了，隻不過——談風，你對我真的完全沒印象嗎？”

“啊？”

沈談風一愣，這句話信息量有點大，他一下子反應不過來。孟昭延突然撇掉姓氏喊他名字也讓人有點不适，那樣太親昵了。

“不記得也沒事，我和以前相比的确變化很大，”孟昭延目光柔和地看着他，“不過我很高興，以這種方式與你重逢。”

沈談風飛速把還有印象的初高中以及大學同學在腦海中翻了個遍，始終想不起來和眼前人有關的任何一點信息。

“……抱歉，所以你是？”

“A大附中12屆，孟昭延。你之前幫過我，現在想起來了嗎？”

沈談風尬笑兩聲：“原來是學長你啊！我有印象，那我們還真是有緣。”

其實沈談風還是一點印象沒有，他是附中14屆畢業的，高中那會兒正是他中二病發作的時期，主打一個為人仗義，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常有的事，前前後後幫助過很多同學，一天到晚在為“維護學校和平，制止校園霸淩”出力，見義勇為到最後老師見了他都頭大，求他先管好自己學習。

總之和現在看起來人模狗樣的沈談風簡直兩個人。

過了十來年，他能記得簡直見了鬼了。

……雖然他好像真的見了鬼了。

孟昭延大概看穿了他的尴尬，沒再提及往事，和沈談風約好問診的時間便提前離開了，離開前很紳士地結了賬，又跟沈談風玩笑道：“你要是過意不去，下次再請回來就是。”

他走之後，沈談風不顧形象地大快朵頤起來，拖了這麼久他快餓死了，那群鬼還在不斷地騷擾他，精神與軀體同時被折磨的感覺一點也不好受。

“他已經走了，你們到底還要咬我到什麼時候？”

咽下最後一口牛肉，沈談風開口問道。

黑霧在銀色的刀叉上凝聚成兩排小字。

“不是我們是我”

“讨厭 他懲罰你 我”

沈談風想了想，繼續問它：“所以你到底是什麼？為什麼跟着我？想幹什麼？”

“鬼 我”

“好，你，我難道不知道你是鬼嗎？回答我後兩個問題。”

“知道”

“那你還說？我看起來很蠢嗎？”

“不”

“蠢”字大概有點難拼，鬼努力了半天，弄出來小一團亂七八糟的墨迹，質感滑溜溜的，搭在叉子背面，它似乎是急眼了，又在沈談風的右耳垂上惡狠狠咬了一口。

沈談風隻覺得耳朵一疼，恍惚間聽見腦海深處有人在笑，笑聲陰森低沉，刺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後背出了點冷汗。

“我是不是真的瘋了……”

他無力地靠在椅背上喃喃自語，心想是不是搞錯了方向，根本不該看什麼心理醫生，應該找幾個道士來家裡跳大神，驅驅邪。

鬼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竄到旁邊的窗戶上又拼出一個字。

“不”

沈談風崩潰地閉上眼：“富強民主文明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