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跟着我真的不是個事。我要生活,可現在我的人生軌迹已經完全被你打亂了,而且你我都不知道我們到底是什麼關系。離譜一點,算兩情相悅好了,可就算真是這樣那也是上輩子的事,上輩子的我早死得骨灰都找不着了,現在我不喜歡你,甚至害怕你,你也不喜歡我,隻是因為那什麼亂七八糟的執念才纏着我,所以我勸你還是早點想開,重新投胎做人吧。”
黑霧從電腦前散去,這次它沉默了很久,直到沈談風訂完車票,它才緩緩攀附到沈談風手臂上,拼字道:“你怎會懂,我不能再失去你。”
沈談風垂下眼簾,看着那幾個字,隻覺得口中酸苦,他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些什麼,隻得暫時将這些情緒全都抛之腦後。
買完票,他返回論壇通知小甯,又問她與那道士是否聯系上了,對方很快回複說一切順利,在他後兩天到達。
這時手機震動,沈談風掃了眼微信,是皮卡丘大師:鄙姓趙,2日,南省見,一并處理,事後議價。
這條消息讓他看起來靠譜不少,也佐證小甯沒說謊,釣魚的概率大大降低。
大功告成後他躺倒在床,擡手遮住雙眼,莫名松了口氣。
沈談風訂了後天的高鐵票,在家休養一天,找了根黑繩把銅币串起來系在脖子上,收拾完行李便踏上去往南省的路。
臨行前沒忘記通知孟昭延取消周日預約,對方應下後,問他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是否需要幫助,如果有需要他随時都會在。
沈談風心裡莫名一陣煩躁,這個人好像有點越界了,包括幾天前他自來熟地撇去姓氏稱呼他為“談風”。
不過為保持禮貌,他在婉拒後回了一個微笑,盡管他覺得這個表情看起來也沒有那麼……禮貌。
*
十月底的南省天氣依然悶熱,沈談風拖着行李箱在出站等到了小甯。
她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從頭到尾一身黑色,還帶了鴨舌帽和口罩,叫人看不清她的臉。
她走近了才啞着嗓子開口問:“沈風?”
沈談風點了點頭,兩個人都有點尴尬,簡單打了下招呼,小甯帶他去了大巴車站。
從省城到鄉下要坐一小時多大巴,沈談風在附近的鎮上訂了間小旅館,放完東西,他決定先跟小甯去祖墳看看。
穿過稻田往山上走,一直到沒人的墳地前,小甯才摘下口罩和帽子,怯怯地回頭看向沈談風。
他呼吸一滞,隻見女生面頰深深凹陷,臉色慘白,眼珠外凸,一副好多天不曾進食的模樣,嘴唇卻格外紅潤。
“你看起來不太好……”
小甯點頭:“算算時間,今晚子時它會來找我。”
沈談風“啊”了一下,繞着周圍的墳地轉了一圈,背對着小甯把手貼到胸前的銅币上,正欲動心神詢問明燭有沒有看出來點什麼,卻被小甯拽了一下衣角。
“為什麼你看起來沒染上陰氣?”
沈談風立刻回頭舉起雙手:“别誤會,我情況的确有點特殊,但絕對不是騙子。”
小甯朝他露出一個虛弱的笑,殷紅的嘴唇被兩側僵硬的臉頰用力吊起,有點瘆人。
她沒再追問:“我當然信你。”
“嗯,我再去後面看看。”
沈談風并非毫無防備之心,此刻他隻覺心中怪異,繞到墳頭後邊找了個位置蹲下,随手抓起一把土,微松手指,看着那點沙土慢慢從指縫間漏出,思考一刻未停。
從見面到現在一直順利的詭異,他們的交流僅限于自我介紹,小甯從未對他表達出半點懷疑。這裡荒郊野嶺,她一個瘦小甚至身體孱弱的女生,總不至于對一個成年男子造成太大傷害,但若沈談風真是個心懷不軌的歹人,倒顯得她毫無警惕之心。
到底是因怪力亂神有恃無恐,還是真的粗神經。思及此,沈談風不知該佩服她的勇氣,還是懷疑她别有用心。
而他現在唯一的底氣,也隻剩下明燭——他竟下意識對它産生了信任。
沈談風突然有點後悔沒聽明燭的話,十日後再行動,可惜時間不等人。
身後傳來衣料摩挲聲,小甯出現在他身後,微涼的手指搭上了他的肩膀,小聲祈求道:“要是方便的話,我今晚能不能住到你隔壁……我,我不能再在我太婆那裡待着了,她會逼死我的,你就假裝是我男朋友,待會我就帶你去見她,行不行?”
“啊?”
這個要求有點突然,沈談風反應過來後,朝她點了點頭。
小甯看了他一眼,緩慢解釋說:“她把我的身份證藏到祠堂裡去了,我一個人沒法要回來。她之前找人來看過,一點用都沒有,但都說在哪纏上的隻能在哪解決,所以壓着不讓我走。”
“那我過去能幫上你嗎?”
“你就說有點事要帶我出去一趟,馬上回來,她會答應的,先熬到那個趙師傅來了再想辦法。”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