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欣,你手藝那麼好,開店肯定忙,真得不需要人嗎?我可以做幫工的。”袁桂仙最先開頭,不由自主帶着她的憂愁,“馬上我家三個都要上學了,這光一學期學費就要30多,這還不算柴米油鹽之類日常開銷,如今東西越來越貴,可我們收入又沒變化,嫂子是真得覺得日子難過,才不要臉開這個口。”
“我家就妮妮這麼一個姑娘,都說窮養兒富養女,我是真想給她更好,聽薇薇意思你們也有幫工,這找外人不如找我。”高淑雲話不多,也是句句拿捏,“再者說,薇薇年紀也不小了,馬上看相,這在外地工作多少不便啊,還不如......”
樓玉珍臉黑了不少,立刻打斷道:“還想要薇薇的崗位?這日子是人自己過出來的,你們怎麼好意思找小欣?”
“是,日子是人過的,但是媽,你真得覺得我們這些年日子過成這樣是因為我們嗎?我家建國向來聽話,你說讓他學木工就學木工,這條路是你安排的吧?他最開始想學得是拖拉機你還記得嗎?是你覺得他應該接手家具廠的崗位,硬要他放棄的。前些年家具廠有出去進修的機會,隻要給主任一些錢,是你覺得做人要坦坦蕩蕩,讓我們放棄了,好了,人家給了的現在崗位工資100。”袁桂仙把一些問題擺在明面上來。
“别人都說你開明會過日子,早早分家,可你自己清楚,分家是你覺得要樹大分枝,倒是讓我們新媳婦做了惡人,别人都以為是我們撺掇的,可是事實呢,你的開明就是全家都得聽你的,你說東我們就不能往西,最開始我說跟着村裡的人出去闖闖做小生意你也不同意,你看同村翠翠家已經萬元戶了,後面二叔家擺攤成功開起小飯店我也說想着學着一起,你又覺得我們在麻煩人家不讓,你看,這些年我們聽你還少嗎?說是分家,到底分沒分你心裡清楚。”袁桂仙越說越激動,到最後聲音都顫抖,“我就是想過好日子,才向小欣提幫忙,我錯了嗎?”
“娘,你自己說自己最公道,可是當年紡織廠的臨時工機會給了薇薇,最後她被勸退,好好的工作機會就這樣沒了,明明你知道我手藝更好的。我想要薇薇的崗位怎麼了?是你自己說過要給薇薇找個家附近的,這樣也好照顧,不是嗎?”高淑雲也跟着插話,說着說着忍不住帶着哭腔。
“你在外面說生兒生女都一樣,可事實呢?我家妮妮長那麼大,你卻一個尿布都沒給她洗過。還有建黨,他向來老實,可從沒享受過你的公道,你給建國安排工作,讓建業讀書識字,可建黨呢?他這些年在地裡給你們幹活挑水可有一天懈怠?我每天跟着幹活可有一天偷懶?你說這日子過成這樣是我們的錯嗎?”
樓玉珍手幾乎指甲都嵌入肉其中,嘴唇想張,卻發現喉嚨已經發不出聲音。
兩個嫂子直白的指責,她其實很想反駁,但有些地方确實不知道如何反駁,因為内容是過去常薇薇從沒聽過了解過的。
常家雖說分家了,可因為都住在一個大院,其實日常生活和沒分家差不多,大小事情很多都是樓玉珍做決定,比如剛開放得時候,大嫂确實有和翠翠一起出去做小生意的想法,隻是當時私營買賣對于樓玉珍來說還是過于大膽,二叔家得魄力不是誰都有的。
像是二嫂家,隻有妮妮這一女孩子,樓玉珍雖說沒有那麼重男輕女,可确實一直覺得隻有女孩的建黨家子嗣太單薄。
保守又正直,是樓玉珍的錯嗎?
不是的,隻是社會中人情世故太多了,危機與機遇又并存,很難說對說錯而已。
不想麻煩親人朋友,是樓玉珍的錯嗎?
不是的,她隻是不想讓常嘉欣為難而已,畢竟資源是有限的。
至于偏心也好,還是其他,人無完人,真得在正常不過。
日常相處,其實很多事情無關對錯。
有些尖銳的指責即便常嘉欣不了解細節,也不會認為是樓玉珍的問題,想了想,事情起因是她,終究要幫忙一番,她握住了大伯母樓玉珍的手:“嫂子還有大伯母,都說清官難斷家務事,可我今天作為外人還是有些話想說,你們聽聽看。”
“其實大嫂二嫂想要崗位真沒什麼錯,都是為自己的家做努力,怎麼會有錯呢。”常嘉欣輕輕拍了拍樓玉珍的手,直接定性話題重點,“大伯母也沒錯,她就是不想讓我為難,店真不大,要是真有再招人的想法怎麼會不找熟人呢。”
通貨膨脹對底層的百姓最傷,手裡的錢不多,東西又貴,能不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