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家裡人都不同意,除了她懷裡咯咯笑的小瑜荷。
再然後,桂喬木推了推他特意做得翡翠麻婆豆腐:“這不是你最愛的翡翠豆腐麼,吃一口這個,再試試豬腦。”
這道翡翠麻婆豆腐沒有花椒胡椒,常嘉欣知道桂喬木這個版本是用蔥汁和陳皮粉替代的調味料,和上次體驗中所做的完全不一樣,看來是做了改良。
秀文咳嗽了兩聲,無奈道:“那是翡翠麻婆豆腐,而你都不用花椒和豆瓣,沒靈魂。”
“這花椒太刺激了,等你好了我天天給你做。”桂喬木安撫完,非常倔強地用勺子親自喂着。
秀文也是妙人,捏着鼻子,再次嘗試:“哎,真是甜蜜的煩惱。”
不知道是不是豬腦花起了作用,随後的幾個月裡,秀文的咳嗽還真好很多。
直到這天下午,桂喬木喜笑顔開帶着兩幅豬腦回家,今天秀文的生日,眼見她咳嗽都少了,準備給她做道她想吃很久的花椒味豬腦。
仔細又熟練的清理腦膜,桂喬木在水中邊處理,邊清洗褶皺中的污穢,這裡的腥味最濃,反複清洗出了五六盆水直到水清,他才用剪刀分開左右腦,開始準備其他備用食材。
切好的豆腐與小塊的腦花一起放入溫水鍋中,加入鹽和些許酒,控制水溫後确定腦花凝固就撈出。
緊接着便是熱油鍋,隻是在爆香姜蔥蒜前他又加入了些許花椒油,然後與豆瓣醬一同炒制,炒香之後便是放入水,等它燒開調味好這湯汁,桂喬木是先把這湯汁勾芡好才下入豆腐與豬腦花。
他用鏟子盤着湯汁澆在腦花和豆腐上,用小火燒了幾分鐘便出鍋。
“嘗嘗,特意給你做的生日菜,豬腦花燒豆腐。”桂喬木對自己這次做的菜很自信,“雖然是第一次做,但肯定好吃。”
“你這名字可真不好聽,可以叫豆腦雙花。”紅白相間的菜肴很誘人,隻是聞着它厚重的香味,秀文忍着胸腔傳來的難受,摸着旁邊瑜荷的頭笑着道,她其實有些呼吸困難,但不想讓喬木擔心,“當初讓你給瑜荷取名,風險還是大了。”
桂喬木也笑着跟着揉着一旁乖巧的瑜荷。
“調味配比拿捏的不錯,确實不會太難吃。”桂老師傅今天回來也早,早就在旁邊監工,這是他難得不銳評的一次,“不過,你這道菜也沒什麼難度,嫩豆腐和豬腦就燙了下,醬汁又有我做的豆瓣醬做主位,要是難吃我這桂陳樓估計都開不起來。”
“爹,你給點面子。”
“确實不難吃。”秀文吃上第一口,就忍不住揶揄,“不說豬腦棉軟無腥味,這豆腐口感就和爹的有七分相似了。”
“秀文......行吧,不管怎麼樣豬腦花都要多吃點,豆腐就少吃點。”桂喬木的聲音拉高了,說着邊給秀文夾豬腦。
又是一頓平安而溫馨的晚飯。
飯後,桂喬木難得牽着秀文的手出去散步,桂陳樓位置很不錯,在較為平緩的山道上,如今天氣漸漸轉暖,六點多但還能看到晚霞,偶有涼意的風吹過,搖動着樹葉簌簌搖落,再瞭望一番遠處,那因為在恐懼中在地下生活帶來的壓抑很快便能消散。
“那豆腦雙花真才七分的樣子嗎?”桂喬木明顯對于自己廚藝水平有些自信,“最近轟炸不是少了麼,我前些天也找到個隧道做麻婆豆腐擺攤,明明大夥都說好吃呢。”
“這你還要比,你是和豬腦花一起做呢,要不明天給我嘗嘗麻婆豆腐?”
“你的小心思還是很容易發現的。”桂喬木義正言辭,握緊她消瘦的手,“痊愈之前你就别想了,今天是你生日好不容易破例的,我都盡量少放一點呢,以後還是要多吃點,你看你,咳嗽快好了,人倒是又瘦下來了,我到時候找我爹看看有滋補的菜可以學學,一定要把你和瑜荷養得白白胖胖。”
“轟!”
巨烈的白光閃過,緊接着便是震耳欲聾的爆炸聲,與地動山搖,伴随着濃煙灰塵滾滾,桂喬木便失去了意識。
等桂喬木再醒來的時候,身邊的秀文還躺在木闆上,他們被桂老師傅找到,并搬回來了地下室。
一旁的桂老師傅正抱哄着瑜荷,見他醒來總算長呼一口氣:“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你快帶秀文去醫院看看,她中間醒過一次,但吐血後又暈過去了!”
就這樣,桂喬木背着輕薄的秀文區找各種醫院,隻是因為山城市區被轟擊長達六小時,不少醫院幾乎站不下腳,甚至去醫院過道上有不少血肉模糊的人形,有僅剩一半身體的人還在蠕動,向着前爬......
桂喬木管不了那麼多,他努力跑了很多地方,最終在第二天早上一個防空洞中,找到了一對外國夫妻組建的臨時救護點,得到了幫助和答案。
“哦,太糟糕了,肺本身應該有纖維化問題,平日裡是不是接觸煙塵污染太多,狀态不好,這次應該吸到大量灰塵完全刺激出來了,抱歉,這裡沒有好的氧條件。”這位心善的外國友人說着一口有些生硬的普通話,隻到最後,他幫忙清洗處理了一番秀文鼻腔,提供了一小會吸氧的機會,便建議桂喬木回家了。
“好,回家。”
桂喬木再次背起秀文,他很累,眼睛又酸又痛,但他要一步一步背着她回家。
路過城牆門的斷牆上,看到有人在用紅漆書寫:愈炸愈強。
他沒有停留。
在山間過道上看到一個五六歲娃在屍體旁哭。
他沒有停留。
他要趕回去給秀文做飯呢,馬上就到吃午飯的時候了,昨天豬腦還有一個沒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