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
破敗小巷,聞隐舉着相機,随意拍攝幾張。
保姆車碾碎水鏡,聞隐朝助理擺擺手,頭也不回地上了車。
助理看小巷裡忙活的衆人,“收工。”
剛剛緘默不語的工作人員都笑起來,有相熟的大喊:“聞總大氣。”
助理也笑,和大家一起轉身目送車離開。
剛上車準備休息的聞隐動作卻頓住了。她抱着相機,看出現在她車上的不速之客,眉眼不自知地牽起。
男人坐在另一側,放下翻過幾頁的文件,擡眼接住她的視線。
聞隐一息撞入他眼底。
眉目深邃,神色寡淡,無形攢出拒人千裡之外的疏離底色。像是秋冬的初雪,乍然落在脖頸,涼意頓顯。
極為出色的一張臉。
聞隐無意多看,面色不善。
最終彙成一句,“你怎麼來了?”
沈岑洲恍若不見妻子不歡迎的态度,朝司機道:“回秋水灣。”
是兩人的婚房。
而後伸手握住聞隐的手,十指相交。
“爺爺說你很想我。”
他嗓音偏沉,聽着總有幾分凜然,然面色平和,目色綴在聞隐身上,甚至瞧出些微情緻。
沈岑洲輕描淡寫,“在堪培拉沒什麼事,先回來陪你。”
聞隐掙開的動作停了。
沈岑洲前半個月考察澳洲,堪培拉沒什麼生意好談,是她聽說一位久不露面的攝影大師出現在那兒,勒令他替她先行建交。
聞隐咧出笑,“早說嘛,克萊默怎麼說?”
美人随性愈顯恣意,不給他臉色瞧,唇角弧度都像明晃晃的鈎子,沈岑洲掀起眼皮,看了幾眼,難講有沒有被勾到。
聞隐揚起下颌,眼睛璀璨,像要與他争個高低似的,一眨不眨地盯着沈岑洲。
下一刻,沈岑洲偏頭閉眼,瞧着清心寡欲。
“……”
聞隐切齒,“沈岑洲。”
聽來在發作邊緣。
三秒後,疏淡嗓音響起,“憑沈太太差遣。”
這是在說克萊默的回話。
聞隐表情複雜。一面想馬上就可以與國際聞名的大師會面,一面又對沈岑洲居高臨下的作态很是不齒。
到底消了氣。面容漸漸好看起來,“算你識相。”
而後取過眼罩,一起閉目養神。
—
聞隐是被抱下車的。
她半夢半醒,自然摟着沈岑洲脖頸,喃喃,“相機。”
“帶了。”
聽到回應,她放了心,調整成更舒服的姿勢。
人卻還是醒了。
她微微眯着眼,看到線條明顯的清隽下颌,站着更顯身形優越。
任她諸多挑剔,也說不出太過分的微詞。
等這張臉近在咫尺,意識終于徹底清明。
她仰躺着,手腕被固定在耳側,唇上力道忽輕忽重,垂眼看到他喉結微滾。
聞隐躲他,“去洗澡。”
沈岑洲扣住她的後腦勺,嗓音很淡,“這麼急?”
語氣漫不經心,動作掠奪,“先親會兒。”
她才沒有急。
此情此景,誰急一清二楚。
聞隐被冤得攢出氣,腦殼去撞他的額頭,痛得她眼冒金星。
惡狠狠地扣住牙齒。
下颌被挾制,沈岑洲與她兩額相抵,氣息濕潤糾纏。
聞隐瞪他。
沈岑洲指腹撚過她側頰,不動聲色地再次垂首,這回慢條斯理,溫度輕而易舉交替。
哄人的意味明顯。
聞隐撐了幾刻,忍不住搭上他的後頸。
兩人聯姻即将一年,對外恩愛夫妻的假象不逞多讓,對内也并未分房,雖像例行公事般,然畢竟新婚,遇分别幾日景象,到底會多膩一會兒。
從唇到頰面,聞隐有些缺氧,又有些癢。她記挂着面見攝影大師,想和沈岑洲确定時間,沒來得及張口,人先被抱起。
浴室水聲淅瀝,聞隐錯覺窗外又在下雨,沈岑洲作風獨斷,不給她走神的可能。
額頭汗涔涔還不止,聞隐咬上他的肩頸,用力至嘴巴裡嘗到鐵鏽味。
咬牙道:“停下!”
下一刻,眼冒金星,聞隐腦袋耷拉在他肩頭,腦袋裡都是如煙花般散開的雨絲。
她被扶着,耳側輕笑疏淡又缱绻。
—
聞隐醒來時,身側已經沒有人。
沈岑洲作息規律,無論前一天怎麼折騰,第二天雷打不動定點睜眼前往集團。
想起昨晚種種,聞隐忍不住斥罵。
婚後一年,他稱不上放縱,昨晚卻逮着她不放。
像要把半個月盡數補回。
真是豈有此理。
正生悶氣,手機響起,聞隐撈過,是沈岑洲的消息。
“克萊默下午到公司,你上午好好休息。”
又一條,“不舒服的話明天再見。”
面對罪魁禍首,聞隐毫不猶豫:“去死吧你。”
回複石沉大海,冰冷的聊天框沒有再彈出讓聞隐消氣的訊息。她把手機丢開,不準備再補眠,哼着歌起床。
遮光簾打開,光線打進來,雨後更顯清冽。
她收拾完,計劃今天再拍攝一組相片。
正要通知助理,沈岑洲的秘書忽如狂轟濫炸般撥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