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岑洲接過她的碗,“聞小姐擔心被發現端倪,最好喝幹淨。”
他舀起一勺,試溫般等待,語氣如常,“在幫傭口中,聞小姐的藥隻有我能順利喂進去。”
沒有的事。
她婚後第一次生理期,沈岑洲不想伺候她,從老宅召了幫傭過來,陌生面孔不像聞家知曉她心性,她不合心意,他沒了耐心,硬給她灌了進去。
後來沈岑洲睡了一個月沙發,第二回洗心革面,主動為她推拿,她才消了氣。
自此有了合适的人折騰,幫傭那邊她向來不多為難,何至于沒他不喝的情況。
但沈岑洲确實鮮少缺席,他如今聽到這些說辭也不算奇怪。
聞隐無意辯駁,見握着勺柄的指骨移至眼前,想他先前說的不夠坦蕩之論。
她盯着勺面水霧。
兩秒後,沒什麼心理負擔地喝了下去。
他伺候她,不差這一回。
溫度合适,聞隐很快喝完一碗。
小腹暖烘烘的,她有了些力氣,面色都好了些微,先前氣血湧動的不快似乎煙消雲散。
她揚着下颌,“你可以走了。”
她過河拆橋爐火純青,沈岑洲表情淺淡,将碗擱置在小幾上,慢條斯理擦過手。
人卻沒有離開的迹象。
聞隐眉目牽起,沈岑洲唇角輕掠,“聞小姐受我一回,該我收報酬了。”
她警惕看他,“你說。”
沈岑洲見她眼底光芒變幻,輕描淡寫,“聞小姐剛剛的話,确實振聾發聩。”
聞隐未料他提及先前擱置的話題,她目色謹慎,語氣自得,“那是自然。”
沈岑洲漫不經心,“我對白月光這麼上心,如今失憶,為避免她不知情,該盡快與她見面。”
聞隐定定看他幾刻,咧出笑,“你早該這麼做。”
“沈岑洲,她一定很擔心,你得去非洲坐鎮。”
沈岑洲表情淡下來,“可惜非洲那邊與季家合作頗深,非我一言堂,季氏狼子野心,我畢竟失憶,貿然出手可能招緻反效果。”
他說着可惜,語氣卻不見絲毫遺憾。
海城季家,近一年與沈氏争鋒合作并行,他失憶的事若被引出去,季氏難講會不會有動作。
聞隐作為知情者,聽出他已查過始末,對她編造的謊言不再全然無動于衷,隐有推進劇情的迹象。
不可捉摸的一刻,想起的卻是他們在盧薩卡的那次争執。
她聽聞他有連續三天的重要會議,定下出行日期,抵達盧薩卡時恰逢小雨,她自己撐着傘,莫名好心情地揚起唇。
唇角弧度不足以撐到她适應不同于京市的溫度,接機的車輛停在她面前,沈岑洲從車上下來。
她很難回憶那一刻的表情,異國他鄉的街頭,血液彷佛還帶有十一月京市的冷意。
沈岑洲接過她的傘,面色平靜至顯出溫和,“小隐,非洲有什麼好東西。”
她一同揚起笑,未發出的斥責終于在幾天後找到機會。
沈岑洲剛剛結束視頻會議,面對她恨不得将他殺之而後快的質問,拿起一份非洲地圖,上面是她閑來無事做下的标注。
他輕笑,“小隐,你費盡心思送到非洲的女人,被季家拍到在馬路邊蹲着吃面,這是你追求的結果?”
沈岑洲捧上她的臉,語氣缱绻又冷酷,“寶寶,不要做蠢事。”
他們的争吵不止于此,然蠢事一詞過于犀利,聞隐思緒戛然而止。
她看着不記得的沈岑洲,面色跟着苦惱起來,瞧着比他更真心實意,“确實麻煩。”
“不過,”她視線莫名,“這是你的事情,與我說做什麼?”
沈岑洲姿态閑适,“為了白月光與聞小姐結盟,走投無路,想聽一聽聞小姐的高見。”
聞隐似是辨别他話中真僞,良久才出聲。
說服自己般道:“我屢次提及白月光,是不想有情人分隔兩地,原本見你寡情,我對你很有些意見,現在看來你隻是失憶後一時顧不上不記得的人,也能勉強理解。”
她為他找好理由,輕歎一聲,“既然如此,我替你去趟非洲吧。”
沈岑洲看她裝模做樣,并不出聲。
聞隐話鋒一轉,“這不屬于我們的聯盟内容,等我助你抱得美人歸,離婚時你得多讓利幾分。”
“你要多少?”
聞隐斬釘截鐵,“轉我一成股份的錢。”
股份是身家性命,不會輕易給出,兩相較量,即使沈氏股價高不可攀,錢總歸有舍有得。
她看他神情,見他情緒似乎莫名,她略想自己是否獅子大開口,“畢竟是你的白月光,非洲又有季家虎視眈眈。”
左右她不是真心想要錢,隻是不想沈岑洲覺她太殷勤罷了。
聞隐咬牙改口:“半成也行。”
他還是沉默。
聞隐覺出戲弄,冷聲道:“你自己去非——”
“聞小姐,”沈岑洲收去她的未盡之語,“明天律師來起合同。”
聞隐大氣道:“不用,我如果不信你,也不會應結盟一事。”
她無心走這一注定不可能有結果的流程。
沈岑洲又不是真的有流落非洲的白月光,簽了合同她也做不到給他變個心頭肉出來。
她編造謊言,是為了離開,至于錢——
她不缺錢,等獲自由,也有的是法子聲名顯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