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隐抿了下唇,紅酒的味道似乎還留在唇邊。
餘光是空掉的酒杯,視線相接處沈岑洲目色疏淡沉靜,唇角卻噙笑,恍若溫和。
她不輸氣勢地揚眉,點評道:“還行。”
又忍不住指指點點,“不許自作主張。”
沈岑洲放下酒杯,可有可無地應了聲,掌心仍搭在她肩上,順勢往過攬了攬。
他是随手,聞隐不滿地瞪他一眼。
不想和他留在一起,抓着他手腕拿了下來,“我去洗手間。”
她就要離開,被握住胳膊,沈岑洲輕揚下颌,“走吧。”
不及聞隐出聲,他輕描淡寫,“答應你的,不單獨行動。”
“……”
聞隐眨了眨眼,斟酌道:“這個不算,給你點時間談合作吧。”
周圍若有若無的關注快把她淹沒,就等着沈岑洲空閑。
他撩起眼皮,“給我爸媽找點事做。”
聞隐跟着他視線看去,對上榮韫宜笑盈盈的臉,朝她隔空舉杯,沈岱峥在她一側,點頭招呼。
他們出來了。
聞隐彎唇笑了下,沈岑洲餘光瞥了眼,笑得還挺甜。
沖着他就沒這麼甜了,聞隐拿他遮擋視線,“伯父伯母限制你和白月光長相厮守,你應該趁此機會籠絡衆人。”
沈岑洲正兒八經看了她一眼,聞隐朝他肯定地點頭。
他沒什麼表情地挪開了視線。
聞隐不高興被忽略,想叫他名字以示嚴重,又思及他失憶。
她拐了方向,朝陽台走去。
胳膊被拉着,沈岑洲倒沒限制她,他對今天的宴會本就沒什麼興緻,跟着過去。
是一處較偏的地界,沒有封玻璃窗,聞隐打開門,眼疾手快閃到他身後。
窗外的風進來,帶着潮濕冷意,覆到沈岑洲面上。
風并不大,外面枝葉撲朔,威力卻寥寥。
聞隐聽着傳入的樹葉沙沙聲,翹起唇角。
又好心伸出手扣上門,揚起故作天真的笑,“怎麼有風?”
沈岑洲回頭看她,在她惺惺作态的眼裡,想起是哪裡得罪了自己的妻子。
他淡道:“你想我籠絡其他人?”
聞隐聽他提及先前話題,振振有詞,“當然,你穩定局勢我們才能離婚,你毫無行動,我得等到什麼時候。”
沈岑洲恍若思考,聲音卻沒有停頓,“我們不是恩愛麼。為了幾個合作把妻子冷落在一邊,端倪更大。”
分明句句有回音,聞隐卻覺他在作壁上觀。
至于觀摩的對象,
聞隐瞪他,不再與他說話。
沈岑洲嗓音疏淡,“我父母都逼我把白月光送到非洲了,找幾個不重要的叨擾一下他們,不好嗎?”
聞隐恍然大悟,“是這樣的嗎?”
恰逢榮韫宜遞來消息,“小隐,我們被包圍了,速來相救。”
話說得有趣,事實上,地位使然,誰又敢堵他們的路。
看來沈家該落實的合作都談得差不多。
聞隐已與沈岑洲露過面,亦不欲多留,回了消息,看到下面爺爺也有訊息發來。
她離沈岑洲遠了點,點開聊天框。
如她猜測,是沈岑洲與她的照片。
他飲去她手裡的酒,側着身位,燈光綴在眼角,恍若拍出幾分溫柔情緻。
聞老爺子跟了條信息,“小隐去年還鬧着要離婚,爺爺沒騙你,沒人會不喜歡小隐的。”
那是十一月的事情了。
在盧薩卡與沈岑洲争吵後,回國找到聞世崇。
情真意切講她想離婚。
如今已有隔世之感。
聞隐回了個呲牙笑的表情。
她收起手機,擡頭看去。
沈岑洲無心關注妻子與家人的小秘密,輕微活動手腕,眉目懶散,等她聊完。
見她目光,停了動作。
聞隐走近,重新挽上他的臂彎,“伯父伯母忙完了,在等我們。”
她表情無懈可擊。
爺爺不讓她結束的婚姻,她自己去離。
—
晚上還有拍賣會,沈氏沒有再留。榮韫宜在前面牽着聞隐聊天,有來有往,欣欣向榮。
去到車庫,才又兵分兩路。
老宅已準備好晚餐。
四人落座于窗邊,兩兩相對。第一件自然是恭喜聞隐獲獎。
聞隐唇角甜甜翹着,一一接了祝福。
幾人簡單聊着天,畫面其樂融融。
其間聞隐盛了碗湯,榮韫宜看了沈岑洲一眼。
聞隐茶盞空了,榮韫宜又看了沈岑洲一眼。
原因過于好猜,沈岑洲想,他失憶前對聞隐确實是無微不至。
他無意在老宅做戲,隻覺得晚餐有些久了。
坐席靠近,聞隐與他接觸頻繁,稍縱即逝,卻不像宴會上長久搭着的感覺。
他對這塊空間設計不甚滿意。
小臂再一次傳來别人的溫度時,溫聲提醒:“小隐,往裡坐坐。”
聞隐正在分享她的攝影動機,心髒不正常地一跳。
沈岑洲失憶後第一次稱呼小隐。
聞隐一息以為他恢複記憶。
偏頭看去,見他如常,慢半拍地松了口氣。
是她驚慌,他治療至少半年,這才剛一個月。
她不及多想,順着往裡縮了縮。
然後繼續與榮韫宜聊天。
沈岑洲仍覺得近。
他品了口茶,耳朵裡是喋喋不休的柔軟嗓音。
他不甚明顯地生出燥意。
榮韫宜不着痕迹又看了眼沈岑洲。
畢竟是自己的孩子,即使秉性寡淡,成年後骨子裡更是多了些不近人情,但比之旁人,多少能看出些微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