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失憶了。
榮蘊宜卻不清楚,她從中窺出幾分意思,即使是被迫,那也是聞家逼迫。
畢竟他當初說過,他是日行一善娶的人。
榮蘊宜松口氣,斟酌道:“你除了求娶,還參與過其他什麼事嗎?”
沒了棋友,沈岑洲重新自奕。
良久,輕笑:“沈氏隻要遞出聯姻的話頭,還有什麼需要我親自去做?”
這是實話。
榮韫宜想,他若真親逼小隐,以聞隐的脾性,婚後初期不能那麼融洽。
她飲口茶,沒忍住警告了句:“聞老爺子疼小隐不是空穴來風,吵歸吵,你别做的太過分。”
畢竟是自己母親,沈岑洲淡應了聲。
至于其間語句——
若真疼自己孫女,聞隐何至孑然一身,一分股份都沒有。
又由此及彼般為自己佐證,他果然不愛聞隐。
短暫失神間隙,沈岑洲想起一周年燃燒殆盡的股權轉讓書。
他把玩着棋子,忽輕哂,
原來失憶前,他在愛她的路上。
這一發現和轉讓股權一樣愚蠢。
他不欲深想,平靜問道:“我不疼她?”
語氣毫無良心發現之意,榮韫宜提道:“小隐與你結婚一年,連工作室都挂在沈氏,你不信小隐,就不該娶她。”
這也是榮韫宜懷疑聞隐被迫的原因之一。
若不是事出有因,何至于一分權力都不讓聞隐握在手裡。
沈岑洲再次直面自己的小氣,漫不經心出聲:“攝影師入主集團?沈氏沒人了麼。”
她分明不是這意思。
榮韫宜懶得讨伐他四兩撥千斤的态度,忽想起一茬,“我記得小隐以前還拿過并購案的頭籌,好久之前了,你多少叔伯贊過聞家好運,養出這麼個金融明珠,不想小隐志不在此。”
沈岑洲自然沒印象,寡淡應了聲。
應景地想起聞隐在車上自得曾是金融奇才。
他無意想她,垂眼看棋。
榮韫宜見他神色,不覺有異,“你應該是不知道,你那段時間正好去了美國。”
他并未開口,像是認真下棋。
榮韫宜也沒想再繼續這一話題。
她再是母親,再與聞隐合眼緣,也沒有手伸到孩子婚姻裡的愛好。
榮韫宜話鋒一轉,言簡意赅講起宴會上的幾樁合作。
沈岑洲偶爾提幾句,談完要事,榮韫宜起了困意,率先離開中庭。
棋面仍在繼續。
沈岑洲不緊不慢下着棋,看兩方争執,一息白子卷土重來,一息黑子又鋒芒逼人。
更深人靜,萬籁俱寂。
終于分出勝負。
沈岑洲慢條斯理活動肩頸,起身回房。
回到卧房時,床上并沒有人。
沙發處卻有動靜。
他走過去,聞隐抱着被子躺在沙發上,不比床寬敞,她縮成一團,不太高興地閉着眼。
沈岑洲正大光明觀摩她,欣賞她。
看她的眉眼,表情,動作。
而後彎腰抱起她,連人帶被子朝床走去。
聞隐無意識地去搭他的脖頸,剛伸出手又縮回被子裡,在他懷裡小動作地蹭了蹭。
沈岑洲頓了下,“别亂動。”
睡着的人聽不到,調整到舒服姿勢,唇角翹着,睡沙發時的不如意似乎消失殆盡。
她臉頰靠裡,溫熱呼吸穿過睡袍,輕而易舉被感知。
短短的一段路,像比之下棋還要漫長。
沈岑洲把她放到床上,正要起身,被摟住後頸。
昏暗燈光下,聞隐微微睜眼,見是他,甜甜的笑容收起來,喃喃:“沈岑洲,你打擾我。”
她該是不清醒。
沈岑洲看着她,苦橙味的距離過于近了。
他握上她的手臂,卻并未拽下,語氣随意,“嗯,我打擾你。”
聞隐唇角耷下來,“你要睡沙發。”
沈岑洲不回答她,後頸的指尖一下又一下勾着他,像是威脅。
他等待她清醒。
可她朦胧的眼閉上,嘴巴重複:“沈岑洲,睡沙發。”
漂亮的唇線一張一合。
沈岑洲視線跟着過去。
近在咫尺的紅潤。
他冷淡想,失憶前,眼前滿口謊言的妻子,是不是就是這樣與他相處?
苦橙味與雪松香交融至不可分割。
沈岑洲目色清明,忽扣上她的下颌,張開的唇一息閉阖。
她說不出喃喃的話,鮮紅的舌尖自然也被擋住。
聞隐陡然清醒。
她眼睛睜開,見到距離極近的人,蓦地睜大。
她搭着他脖頸的手瞬間松開,推了他下,“起來。”
沈岑洲沒為難她,從善如流起身,不合時宜地想,
她會讓失憶前的自己離開,還是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