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船綢緞全被扣,大筆罰金須上交,且更重要的是,那邊被扣的綢緞就算交了罰錢,按流程一時半會兒也拿不出來,而她這邊,等着拿貨的下面散戶,還有富家已經下定的主君公子們,一個比一個催的要命,眼看時限将至,若再拿不出貨物,一來信譽要完蛋,二來,已經交了巨額罰金的她,也是真的再拿不出賠償的違約金了。
行至絕路,還能怎麼辦呢?
女人想到了疏通商會會長來給自家尋條出路。
然而,想是想到了,可她這等門戶,如今又沒了銀錢揮灑,憑什麼讓人家商會會長幫她?
女人思考一夜,然後運用僅有的人脈,搞到這張商會會長舉辦的春日宴請帖。腦中卻已是有了讓對方側目的法子。
她打算把她家剛滿十四歲,且從小嬌養就等着年齡到了送出去擴展生意的兒子,送給五十六歲的商會會長當小君。
雖說這個結果和她一開始的打算不同,可差别也不大,雖然沒有擴展生意,可能為家中盡些綿力,倒也算沒有白養他一場。
心裡算盤打的啪啪響,可奈何商會會長身邊奴仆伴身,她連湊近一下都會被隔開。
在人群外圍急得團團轉的女人一遍遍掃視全場,然後那雙閃着精光的小眼睛就那麼對準了謝玉硯。
女人的産業論資格壓根擠不進這場宴會,所以也自是不知謝玉硯的身份,她隻是用這一刻自己眼睛所看到的場景作分析,她看到了衆人姿态強硬的勸酒,也看到了謝玉硯來者不拒的溫順,所以女人做出了她自認為最聰明的決定。
她從最近的酒桌上随手端起一杯酒,幾個快步便走到了男人身側,然後唇一挑,眼一眯,就做出了她平常在樓裡與小倌們的調笑樣。
“哎喲,瞧我這眼神,莫不是花眼了吧?這女人堆堆裡怎麼混進來個男的?”
這話落下,周圍本來還有些嗡嗡響的交頭接耳聲立時一靜。
剛剛還裝聾作啞一片忙态的衆人在這一刻全都瞪圓了眼睛,同時扭臉,望向過來。
就連端坐首位老臉漆黑的商會會長,眸中都帶了點驚訝。
而感受到所有人目光的女人,不僅沒往别處想,還很驕傲的揚了揚臉,并作死得更加過份。
她端着酒杯一口幹下,心裡将自己想象成豪邁不羁的風流雅客,然後又繞着男子周身轉了兩圈,渾濁的眼珠上上下下在男人身上打量,半晌,嘴一歪。
“難不成是哪位姐妹從樓裡叫來的陪客?啧啧,看着也不像啊,這雲城的青樓我也去過不少,可真沒見過這麼粗蠻的男子,哈哈哈哈哈……”
惡心人的話說完,她自個兒眼一眯,嘴一張,兀自笑的開懷。
然而,此時此刻除了她的笑聲之外,整個宴場都變得異常沉默,沉默的沒有半點聲音。
如此,嚣張笑了半天的女子終于發覺了場面的不對勁。
看看左邊,再看看右邊,女子一雙綠豆大的黑眼珠咕噜噜轉個不停,轉來轉去,終于從周圍人平靜盯着她的面龐上轉到了正對面。
她正對面的就是那個正被她言語羞辱的男子。
男子明明從喝了衆人許多的敬酒開始,就一直保持着眉眼低垂的溫順模樣,那時是如此,等到她端着酒杯過來找茬也是如此,可到了現在,男子卻不知何時擡起了頭,一雙黑漆漆的眼珠鑲框在面無表情的臉上,就那麼直闆闆的盯着她。
女人與他對視一會兒,又擡頭掃視了一圈周圍衆人,到了這會,才算後知後覺的咂摸出了點情況的不對味來。
然而,已經晚了。
沒等她收回掃視衆人的驚疑目光,沉默盯着她的男子突然起身,然後下一刻,女人就感覺到了呼吸的艱難。
她怎麼了?
她喘不上氣了。
艱難迷茫的眨了眨眼,在周圍衆人猛然嘈雜的驚呼聲中,女人終于意識到了自己的情況。
她被面前男子用掌扼住了喉嚨,對方想掐死她。
從對方手扼上來,到她意識到現狀,說來話長,但其實前後不過一兩秒,可就是這樣短短的一點時間,女人卻迅速的眼睛開始翻白模糊,臉部開始漲紅發脹。
男人是想掐死她,這一刻她無比确信。
為了活命,女人手腳并用的扒拉撲騰,雙手使了吃奶的力氣去截扼住她喉嚨的那隻手。
可是沒有用,一點用都沒有。
男人的手掌簡直比鐵爪還要堅硬,任她再如何抓撓,卻也是不動分毫。
喉嚨越來越痛,大腦開始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