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在沈明玉眼中仿佛披着一層虛假面具似的男人,這一刻鮮活無比。
“還我不該出現!我不出現,明天有人命官司攤上怎麼辦——”
文書為什麼交代緒娘不讓醉酒的公子出去?
一怕公子醉酒出門有危險,二怕被人瞧見名聲不好聽,三,也就是最最重要的一點。
文書是真怕他家公子失手打死人,再攤上那人命官司啊!
掰掰手指,文書跟在謝玉硯身邊九年了,自從他十五歲父母雙亡,騎着高頭大馬路過他家的十六歲公子從大姨手裡買下即将被賣的他和妹妹後,文書便死心塌地的跟在了公子身後。
九年時間能幹什麼呢?
能将他這麼一個隻學過刺繡縫補的懦弱小戶子,改造的翻天覆地。
也同時能讓他對被他伺候的公子了解甚深。
要說公子平時,那不可怕,雖說不了解的人會評說他冷厲寡言,不近人情,可作為近身伺候的文書卻知,公子隻是規矩重些罷了,明明是那些人屢教不改,妄圖冒犯,對于這樣的人,公子懲誡又有什麼錯?
是他們自己活該!
可是,若是在喝醉酒的時候……
公子便會褪去商場磨練多年的圓滑,性子回歸到最初古闆執拗的模樣。
其基本模式是,不理人,挂臉子,脾氣暴,以及不賣任何他看不慣的人面子。
萬幸的是,他自個兒也知道自己這個毛病,所以在外面都是淺嘗即止,又加上有文書的随身伺候,所以至今還未釀成過什麼錯事……呃,有一個。
也是其最嚴重,最讓文書心有餘悸,以緻到現在醉酒的公子一離開視線他就心驚膽戰。
那是七年前的一場雲城商會會長組就的春日宴,明面上是飲酒賞花,附庸風雅,實際卻是不滿他家公子在商場上的屢屢得利,覺得自己作為商會會長的威嚴受到挑戰,便拉幫結派的要給他家公子一個下馬威。
這場下馬威的上半場确實成功了,周圍衆人一個個,不論是有交情的還是沒交情的,皆變着法的來向公子敬酒,這個說不喝就是不給她面子,那個說她老人家第一次敬人酒,難不成還有不喝之理?
那時候公子年齡十八,雖在商場連連得利,但終究因為年齡小和男子身的原因還未在商界站穩腳跟,在這麼多人輪番敬酒的情況下,他避無可避的同時,也是意識到了商會會長的目的,自然要一杯一杯接一杯的灌下肚去。
然後公子成功被灌醉了。
若事情到這兒也就罷了,不就是多喝幾杯酒?也不是什麼大事,可奈何,他家公子醉酒後的模樣和别人不一樣。
不會撒嬌作癡,也不會胡言亂語,在沒有人冒犯他的情況下,他就眼神無焦的乖乖坐在位置上,不吵不鬧,不言不語。
這讓本想瞧他笑話的商會會長如何滿意?
于是沒達到目地的對方臉色慢慢黑沉,一個陰飕飕的目光全場掃過,但奈何,場下的衆人卻個個眼神躲閃,半點不敢再接茬。
畢竟能在商界混這麼多年的老油條有哪一個是傻子?
聽從會長指示,灌人幾杯酒也就罷了,不過小事,任誰也不會因為這等小事記仇尋釁,可若她們再繼續下去,徹底惹惱了人——
這位謝玉硯雖是男子,又因抛頭露面名聲不佳,可人家一來是謝家己上任的大家主,二來,既能在上任後一力扛起搖搖欲墜的沈家,又能在生意場上力壓群雌,一樁生意做得比一樁漂亮。
這樣的人能是善茬?
不過是還沒有紮下深根,暫時低頭罷了。
等假以時日對方根深葉茂……
誰願意讓自己多出這麼一個勁敵?
開玩笑。
你是會長,你安排過了,我們也聽了,現在還不滿意,那有本事你自己上啊!
拿别人當槍使算什麼本領?有本事扛着你那把老骨頭,自己上啊,沖啊!
衆人心裡MMP,一個比一個罵的髒,但明面上卻是或俯首低眉,或眼珠亂轉,就是沒一個敢跟上首會長對上視的,如此過了好一會,眼看氣氛越來越僵,會長的老臉也越來越沉時,終于冒出個腦子有病的。
腦子有病的這位是個三十郎當歲的中年婦人,她是做絲綢生意的,本來産業還湊和,雖然稱不上多大門戶,但也算是個頗有産業的小富商。
可奈何,一場生意翻了車。
因為嫌棄人家正規商船載貨太貴,便私自雇傭了三艘民船來載,運費一下子下降小兩倍,本來正在樂樂呵呵誇自己英明神武呢,可奈何運氣走了背,三艘民船載着滿滿的貨物行駛到海中央,就那麼剛剛好的碰到了巡邏的海上官兵。
再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