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事!大喜!
當然,在這個時間段,孫時越喜不喜的,沈明玉還不知道,而且就她的身份,她的擔心也挺多餘,所以自沈府離開後,她便将這件事情抛諸腦後,一心紮在了自己的活計上。
畢竟,她要吃飯,要養家的。
忙忙碌碌,任勞任怨,然後幾天後——
她又該重新找工作了。
咳咳。
不是戲園裡的力工活計沒有了,也不是裡頭又重新有了針對她的人,而是……更麻煩。
她被歡喜班裡的小春枝看上了。
是的,你沒聽錯,就是當初領着人把她堵在廁所裡的,那個武生所說的心上人。
呃,或許說看上不太準确,将這件事深度剖析一下,那就是,她被盯上喜當娘了。
小春枝最近攀了個貴人,搞懷孕了,本還想子憑女貴,一躍嫁入那富宅,可奈何,他客人太多,名聲太差,人家貴人不相信他肚裡的孩子是貴人的,于是扔下筆錢,打算買斷關系,從此陌路。
本來嘛,事情到這兒也就行了,有錢的破财免了災,沒錢的用身體換了财,這不兩全其美嗎?
可偏偏,事情出了點小偏差。
當小春枝歡歡喜喜收了錢打算打胎時,嘿,不能打了。
因為小春枝家境窮苦,五歲就被賣入戲園,從小學戲,吃的苦頭太多了,也不知什麼時候傷了身子,大夫斷言,若這胎不要,先不說以後多艱難才能再懷上,就說現在,一碗堕胎藥喝下,那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一屍兩命。
小春枝今年才十六歲,他既不想失去生命,也不想日後無女,所以自己一合計,嘿,既然不能打,那就生呗,雖然生子後會身材走樣跌下台柱寶座,可到底還是自己的命更重要不是?
更且,拿了富戶不少免災錢的小春枝腰包還挺鼓,真不愁養不起孩子。
于是,自己和自己商量好的小春枝手撫着肚子,便就那樣在戲園後台選起了自己孩子的便宜娘。
講真,挺多人願意的。
畢竟小春枝年齡不大,身段不錯,長得還不賴,且更更重要的是,幾乎戲園子裡的所有人都知道,他現在挺有錢。
有了這些優點後,肚裡揣個孩子又怎麼了?
男子一旦嫁了人,那男子的孩子啊,嫁妝啊,财産啊……
還不是女人一嘴皮的事兒。
因此,那段時間戲園後台簡直空前熱鬧,甚至連沈明玉搬貨路過小窄巷,都能聽到裡頭有人在讨論。
讨論什麼呢?
她們想做小春枝肚裡孩子的便宜娘,可她們幾人湊一堆讨論的卻不是如何讨好小春枝,如何得對方眼緣,而是一個個眉目興奮的在讨論小春枝的嫁妝錢。
是的,人還沒娶到手呢,竟就先安排起了嫁妝錢。
沈明玉在旁邊聽的唏噓,但也沒摻合,依舊在老老實實做她的活計,不聚衆,也不紮堆。
再然後,嘿,鬧鬧哄哄好幾日,不知怎的,這個餅就這樣砸到了沈明玉頭上。
五天時間,小春枝私下找過她三次。
第一次,皮相誘惑,溫言軟語。
沈明玉委婉的拒絕了。
第二次,加以利誘,許其富貴。
沈明玉直白的拒絕了。
第三次,他依舊眉眼彎彎,但他開始威脅她。
沈明玉生氣了。
戲園後樓現在還獨屬于小春枝的上妝間裡,沈明玉盯着剛剛卸妝,未着粉黛的小少年,語氣冷冷,眼神也有了幾分不耐。
“我記得,我這已經是第三遍跟你講了,我現在不想成婚,更不想和你成婚。”
确實是第三遍了。
第一次說的是,不想成婚。
第二次說的是,不想和他成婚。
第三次,也就是這一次,她兩樣一起說,當真是拒絕的不能再拒絕了。
而小春枝,看着冷眼盯着自己的沈明玉,他漂亮的杏眼裡有些恍惚。
面前這人,是真合他胃口啊。
無論是亮眼的容貌,還是從不與人私下議論的人品,都是那麼成功戳中他的心。
當然,若他沒有懷上這個孩子,還能在金主堆裡打滾,還有希望嫁入富戶,那他心裡就是再中意,實際上也不會采取一丁點行動。
畢竟她太窮了,他小春枝勤學苦練這些年,最後為的可不是過窮苦生活的。
可是如今呢?
進不去富宅了,也憑不了女貴了,如今隻剩嫁個女子好好生活這一條路了。
既隻有這一條路,那在衆多他認識的女子中,他自然是最想選擇她了。
——隻是難搞的是,對方居然不願意。
小少年很是惆怅的歎了口氣,這一刻,他也沒了以往兩次的粉飾太平,盯着對方,他這一次問的直接。
“娶我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