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商周一聽，心中頓時起了憐憫：“有大哥在，誰會對你的身份指指點點？我就是你最大的靠山！”

還沒等程非塵升起幾分感動的情緒，原本在茅草屋裡準備沐浴更衣事項的謝泠風就走了出來。

衣冠整潔，衣擺角落處沾上了幾分濕意，薄紗上綴有的亮片閃閃發光，配上矜驕淡漠的氣質，舉手投足間皆是正派神氣。

顧商周澀心頓起，文绉绉地找程非塵撤回了自己剛才說的翁媪之言。

“……翁媪這個角色，怎麼能委屈你來當呢！”顧商周眼睛都沒轉，重複了一遍拍程非塵的動作，“泠風既然是我撿到的頭号小弟，那還是委屈一下泠風吧！”

眼眸停頓在顧商周和自己接觸的地方良久，程非塵抿緊的唇倏然扯開一抹笑，語氣玩味：“原來大哥喜歡這樣的？”

謝泠風離得遠，沒聽見顧商周在說什麼，又或許是某人刻意隔開了聲音。

湊近後隻覺得程非塵的神情略顯奇怪，兩人的氣氛也不對勁。

不過謝泠風倒是不在意這些，上前告訴顧商周：“顧大哥，你要的沐浴更衣。”

謝泠風一開始隻覺得顧商周讓他去沐浴更衣，本質是支走他後再和剛認識的小弟聊聊天。

不然這光秃秃的茅草屋，上哪找沐浴更衣的場合？

他連條河都沒看見。

結果從茅草屋屋後走出去，不知何時多了個大池子，頂頭上搭着棚子，煙霧缭繞，有潺潺的流水聲和木頭制成的管道。

謝泠風彎下腰去探了探水溫，是恰好能洗漱的溫度，用了一圈石頭圍起來。

木制引水管搭上棚子，朝遠處延伸，隐沒進霧氣裡。

左牽凰捧着别的衣服進來，和謝泠風一同看見了這一幕，神色倒是見怪不怪。

左牽凰舉起手中的衣服：“那天我們頭一回遇見大哥的時候，可沒有這些衣服。”

話中有未盡之意，兩人都不再接着往下深入談論，當作是心照不宣的秘密。

顧商周的來曆成謎，倘若他不肯說，那身為小弟的幾人也不會主動過問——僅限現在。

兩人一商量，把基本的換洗衣物擺放在浴池的石頭上，便出來找顧商周“沐浴更衣”。

……也不知道顧商周願不願意穿衣服。

厲害的人，或許總有那麼些，奇特的怪癖，吧……

隻是在家裡果奔，總比喜歡出門果奔來得好。

兩人看着顧商周，腦回路奇奇怪怪地拐到了同一個想法上。

顧商周一合書冊，據程非塵所說，上面全部寫滿了先人大能種田的心得。

隻要能讀透這本書，采菊東籬下的悠然之情手到擒來！

顧商周沉聲：“為了你們的未來，我要一邊讀書，一邊沐浴。”

說完，也不要他們三人跟着，自己徑直去了浴池處，想一出是一出。

也就縱着小弟們一定會讓他。

左牽凰好不容易把裡頭的衣服都收拾完，一出來就撞上顧商周的話——分明突然冒出來這麼多衣服，有什麼出門買的必要。

還沒從那麼多衣服的震撼裡脫離出來，神色茫然：“什麼未來？”

見峽谷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顧商周也不搭理左牽凰的疑問，心中早就盤算好了接下來要給左牽凰看些兒童讀物。

爾後揮揮不存在的衣袖，一派高人風範，在開口前，自己就溜進了茅草屋。

現在顧商周心中的第一等大業，就是沐浴！

浴池裡水溫恰好，水汽蔓延開，蒸騰起的煙霧格外神秘。

非常适合他這樣的神秘人物好好地洗一次澡。

顧商周熟門熟路地找到浴池邊洗浴用具存放的方位，絲毫沒有感覺到陌生，安心地泡進浴池裡去。

茅屋外不遠處不知何時堆了一疊落葉，黃綠交疊，乍一看十分應景，細看之下卻露出些白色的絨毛來。

“啊——嚏！”

天氣漸冷，藏在落葉裡的小狐狸在夜色降臨的時候還是打了個噴嚏，吹走了夢中的困意。

失去的記憶逐漸回到了腦海，小狐狸那張蠢萌蠢萌的臉上神情一下子變得精彩起來。

他都……幹了些什麼啊？

一想起白天自己頂着這張幼年原形的臉，結果在謝泠風他們面前賣蠢……莫輕狂的心底油然而生慶幸之情，還好這群人根本不知道他莫輕狂原形長什麼樣。

不遠處傳來水流聲，莫輕狂壓下撲通的心跳聲，輕舒一口氣。

聽水聲，這屋内大抵安置了水源。

不如先去找點水喝，再來詳細思考該如何應對那個人。

輕手輕腳地走進棚内，莫輕狂還沒來及看清周圍的環境，絨毛就感知到一陣危險之意，像是一團炸開的毛球。

莫輕狂冷不丁一擡頭。

和浴池裡的顧商周面面相觑。

顧商周茫然地看着穿透水霧而來的小狐狸，茫然地下意識捂住胸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