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商周手中的是一塊寒鐵。

這塊寒鐵其實和别的寒鐵一點也不一樣，歪歪扭扭刻了幾個字，字迹刻印得極深，表面卻斑駁雜亂，絲毫不平整，連字迹都看不出來曾經的模樣了，隻依稀辨别出來一個門字。

像是曾被人常年握在手中撫摸才造成的模樣。

可那些被人撫摸的痕迹上又蓋上了一層老舊的歲月時光。

看樣子，這塊寒鐵被它的主人塵封在盒子裡許久。

直到今日，匣子裡的溢散開的靈氣才又開始重新流動，似乎存封在匣子裡時隻是忍受不了無邊無窮盡的寂寞而已。

它當然大有來曆。

身為那道蒼生門真正密室的鑰匙，卻被曾經的主人如此嫌棄！

倘若讓别人看到這塊被顧商周稱為“破鐵”的東西，恐怕要心情複雜地看向這位不知人間疾苦的野人大能。

是的。

顧商周依舊沒有束發，等到沐浴完水徹底幹透，他就又頂着一頭蓬松的烏發到處走——蓋住臉的那種。

黑發蓋住了整張臉，也蓋住了眼睛！

可惜顧商周依舊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他還有閑心用樹枝抽打代管者表達自己拿了一塊破鋤頭的不滿。

樹枝抽打空氣，咻咻咻咻咻。

什麼呀，顧商周想，怎麼他專程來一趟給他的還是破鐵鋤頭！

柳老頭不慌不忙地躲着樹枝：“你管它叫破鐵？”

顧商周警覺地豎起耳朵，确認周邊沒有人，才松了一口氣：“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喊它破鐵好像會被打。”

顧商周點點頭，甩起頭發：“錯覺！”

一定是錯覺！

柳老頭睨了一眼信誓旦旦的顧商周，咂咂嘴，不知道說點什麼好。

先前分明是這人喜歡在這破鐵上刻什麼蒼生門，拿了刻得最難看的一塊送給了他的心上人，美名其曰第一塊才是他真正的心意。

後來，興許是雕刻家本人自己也不喜歡這規規矩矩的蒼生正道美名，連帶着失去記憶也覺得這塊石頭可憎起來。

不過……原來這家夥真的知道哪一塊醜呀。

他還好意思說！

柳老頭看着顧商周在空氣中揮舞着熟悉的劍法歎氣。

劍招精妙，化繁為簡，比起多年前甚至更有長進……這家夥簡直就是修煉的寵兒。

但。

修煉的寵兒怎可用腦袋狂甩頭發，如此有失風度。

他看着顧商周在空氣中随着劍招而動的飄逸長發繼續歎氣，憑什麼顧商周做這種奇怪的動作都能顯得那麼具有氣質！

程非塵就這麼慣着他吧，慣了幾十年，連醒來後自己要束發都壓根不記得。

“小友啊。”柳老頭語重心長，“我也略懂一二變美之術，要不要教你如何讓自己顯得更具英雄姿态？”

如果他沒記錯，也許顧商周回去就能撞見淩仙門那幾個。

要是真的讓顧商周披着頭發去見那些舊人——雖然舊人們顧不上評價顧商周的梳妝打扮，但等到顧商周好起來，恐怕第一時間就要埋怨自己了，畢竟顧商周是那麼愛裝酷的人。

捕捉到“更具英雄姿态”幾個字，顧商周立即收住了揮樹枝的手，矜持道：“哦？”

柳老頭趕緊揮手：“坐下坐下！我幫你拿束發的帶子，保證你喜歡，我可是專業老中醫三百年，區區壯陽啊不，變美之術，不在話下。”

顧商周假裝自己很變扭、實際上非常期待地坐到了柳老頭邊上，頭發後被遮擋的眼睛有些亮閃閃地盯着柳老頭看。

柳老頭擺手，吩咐邊上的藥童把他書房裡藏在最裡面那個抽屜裡的木箱搬出來，順便讓它曬曬太陽。

“噫。”顧商周聞言，對主人家的厚待格外不解風情，“你有沒有讓木箱定期曬太陽啊？”

“壓箱底的寶貝也不能一直這麼寶貝吧，木箱這種東西聽上去就很容易長蟲！”

柳老頭非常沒有風度地白了一眼顧商周：“你不會用除蟲術？”

“再說了，除蟲術這麼簡單的術法哪裡配得上這箱子的價值，用點特殊的空間秘法還差不多。”

聽到這裡，連顧商周都聽出來這箱子裡的東西很重要了。

“那還差不多。”顧商周笑了一下，非常欠打地朝柳城主得瑟，“最好的東西才配得上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