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星冶走過去,扯着徐美晗肩膀不由分說地把她推出房間,徐美晗剛想說什麼們就被重重關上。
“脾氣。”徐美晗嘟囔着踹了他房門一腳,身後忽然傳來一道笑聲,吓得她一激靈。
轉身卻是一個從來沒見過的人,眉目和陶星冶有幾分相似,卻比他氣質張揚外露了許多。
“你是?”
“陶星海。”他插着兜,目不斜視地路過徐美晗,去了旁邊的屋子。
徐美晗白了他一眼,看着緊閉着的兩個房門,陶家兩個兒子還真不愧是兄弟。
那天之後,林雨直到過年都沒有再見過陶星冶一面。
那盆摔在地上的阿拉伯婆婆納被林雨重新種回瓶中。
這種花,随處可見,隻要有土有水就能到處繁衍。
夏天的馬路邊總是爬滿這種藍色小花,藍色花瓣中間一點白,隻有蹲下去仔細看,才能發現她不輸任何别的花朵
她重新轉回鄉鎮中學的第一個周末,她一個人背着書包回家,路邊再次看見這種小花不可避免地被吸引。
她蹲下去看了好久,最後,小心翼翼地挖出一束,種在家中。
高雅還笑過她,“小雨,這是野花,沒有人專門種在家裡的。”
她知道那是野花,可是她眼裡隻能看得到那一束小花。
“多好看啊。”林雨半蹲着倒上去一點水,這盆幹枯的小草,會在下一個春天重新長出綠葉。
年夜飯,林雨父母給她打了一個電話,“小雨,等開春不忙了我們再回去,這兩天工資加倍,回去車票錢也貴。”
他們絮絮叨叨又跟林雨講了幾句,最後讓林森喊她姐姐。
弟弟奶聲奶氣的聲音傳來,林雨緊擰着的心忽然被崩開。
眼淚一滴一滴往下砸,心裡空蕩的什麼也不剩。
她想,她沒辦法把恨加在沒有見過一面的弟弟身上了。
可是,她不恨弟弟,又該,又能恨誰?
“一年連一面都見不到……”林雨咬着唇,不停的往嘴裡塞餃子。
身後的電視放映着充滿阖家歡樂氣氛的春晚,林雨再也忍不住,一把掀翻面前的餃子。
塑料碗轉了一圈帶着餃子和熱湯弄的滿地狼籍,林雨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她這是怎麼了。
她從來沒有摔過東西,今天是怎麼了。
“不回來就不回來,弄亂了不還是得你自己打掃……”
林雨拿着掃把,來來回回重複着一個動作卻怎麼也掃不幹淨。
她腦子完全空白,雙手都在顫,她分辨不出自己是冷了還是熱了,隻剩下一個念頭——把地弄幹淨。
“弄幹淨,弄幹淨。”她嘴裡隻剩下這句話,不停重複,像是一個需要指令指示才能繼續運作的機器。
掃把掃不幹淨地面,她瘋了一樣跪在地上,甚至不惜用自己的手去把湯水攏起。
一個餃子滾到窗邊,林雨半爬半走地挪過去想要把餃子拿起來扔進垃圾桶,然而夠到餃子的一瞬間。
玻璃窗上出現了一隻手,裡面的人驚恐的擡起頭,跟個鬼魂一般佝偻在地上。
林雨不可置信地捂着自己的臉,玻璃裡面的人同樣也以手覆面。
耳邊傳來一道嗚咽,林雨緩緩低頭看着自己的雙手,忽然感覺這副身軀好陌生。
她就像是一個遊蕩的靈魂偶然寄存到了這副身體裡,不然,她為什麼能接受自己這麼狼狽地跪在地上去撿一個餃子。
雙腿支撐着她站起身,林雨用還算幹淨的手背,拭去臉上的淚。
不回來就不回來吧,她又不是沒一個人過過年。
不知是否因為情緒太過激動,林雨當晚做了一個噩夢。
準确的來講,那不是夢,是她之前在天雅書院的真實經曆。
夢裡,她又被一群人圍着,狼狽不堪地嚎叫着,乞求他們把日記本還給自己。
陶星冶冷笑着站在人堆前,一臉鄙夷;徐美晗漫不經心地伸手看着她新做的美甲。
“林雨!”一道溫柔的聲音傳來,周圍忽然開始泛白,一層大霧遮住她的視線。
“林雨……”又是一聲,依舊那麼溫柔,不同的是帶上了回音。
大霧四起,她的眼前隻剩下一片空白。
“林雨,我們要像樹一樣活着。”
“林雨,我彈吉他給你聽吧。”
回音忽然消失,一個身影從大霧中走出,硬挺的五官卻滿含溫柔,桃花眼亮晶晶地望着她
“林雨,你怎麼哭了。”姜爽朝他張開雙臂,林雨掙紮着想要過去,然而雙腳卻像是陷入泥濘一般,不斷的往下沉。
她喊姜爽,想讓他來救自己,而姜爽卻像是沒聽見一樣。
那個身影忽然一抖,再次出現時赫然已經變成陶星冶。
他趾高氣昂地蹲在泥潭邊,“林雨,我們做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