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植入項目模型選定了林雨最初看到的那一版,也就是胡雨欣她們可能會拍到的那一版去跟瑞安競标。
标書是交給林雨去整理的,張曉鴿很信任她,林雨把模型替換掉的時候,兩隻手都在顫抖。
她無疑是在拿自己的前途做賭注,她在賭胡雨欣的惡。
如果胡雨欣沒有偷竊創意,林雨将自食惡果,不出所料,不會再有任何公司願意雇用她。
拿着标書去給有關部門蓋章時,好幾天不見的陶星冶忽然來了。
他很疲憊的樣子,皮膚白,一有黑眼圈就特别明顯。
“我送你過去。”陶星冶笑着非要拉林雨上自己的車,林雨沒拒絕,這倒是讓他有點驚訝,“轉性了?那要不要當我女伴?”
他開玩笑般說着,林雨卻靜靜的看着他。
“得,還是這樣。”陶星冶知道自己再說下去隻會自讨沒趣,随手放了一首歌,發動汽車。
那首歌是謝霆鋒千禧年出的專輯《VIVA》的主打曲,林雨為什麼會記得這麼清楚呢,因為在不算久遠的小時候,姜爽拿着吉他,拉着她坐在教室裡,給她彈了好久。
“你還聽這麼老的歌?”林雨抱着懷裡的标書,第一次,主動回想起天雅書院的日子。有關姜爽的很多都變得模糊,陶星冶的卻依舊清晰如昨。
“我出國那陣不就這些歌火,我愛聽怎麼了。”陶星冶當時專注開車,沒有注意到林雨語氣裡的壓抑。
“林小麥,你哥我沒你想得那麼花心,還是很長情的好不好?”陶星冶聲音格外輕佻,他手上那枚戒指,格外礙眼,林雨低下頭,心口疼的快喘不過氣。
歌曲出奇的應景,女歌手聲音如泣如訴,帶着遺憾,又帶着心甘情願被辜負的雲淡風輕。或許是林雨現在情緒的緣故,她想,粵語歌怎麼總是那麼悲傷。
她如今二十歲,一個“懦弱”可以概括她人生中大部分時光。
可偏偏,在至關重要的時候,她格外幹脆狠心。
她想,她實在不是一個理智的人。
“林小麥,你都不知道這次競标對我有多重要,這次要是赢了瑞安,我說不定能從他們那兒搶走一些市場份額呢。”陶星冶注意到林雨臉色不對,以為是緊張,趕緊止住這個話題。
“不過你也别太擔心,陶家給我的産業多了去了,就算這次不成功,公司也能靠着其他資産接濟接濟度過難關的。”
林雨沒說話,側頭靠在窗上。她抱着懷裡的标書,忽然想把裡面的模型替換回去。陶星冶家裡那麼有錢,她為他冒這麼大的險,沒必要的。
“停車!”林雨聲音僵硬,陶星冶連忙把車靠邊停好。
“你知不知道,當年我為什麼甯願被退回省隊,也不跟老師講實情?”一滴淚從林雨眼角劃出,陶星冶咬着唇,想伸手去為她擦幹淨,卻明白林雨不喜歡他的觸碰。
他沒上手,拿着紙巾遞去,她卻依舊不願意接。
“我不知道怎麼跟老師講,”越來越多的淚從林雨眼角滑出,一滴接一滴,陶星冶再也忍不住,伸手刮去她下巴上的淚。
她像是喘不過氣一樣,很淺的張着嘴,淚止住了,“我不知道說什麼啊,陶星冶,我都不知道當時為什麼生氣。不知道是為姜爽死在生氣,還是在為你騙我在生氣,我不知道。”
林雨低頭,将懷中的标書舉起,舍不得一樣來回撫摸着,“你信不信,标書我動了手腳?”她邪眸看向陶星冶。
陶星冶心裡一震,卻聽見林雨的聲音再度響起,“你可以理解為,我像當初你騙我一樣,要騙你。信不信由你,标書,我不去送了。”
“我就放在這裡,你可以把這份我動過手腳的送過去,也可以讓曉鴿姐親自送一份新的過去。”林雨解開安全帶,拉開車門,走下車,“你自己選,我不陪了。”
林雨低着頭,短發簇擁着她巴掌大的一張臉,她哭的從來沒有那麼兇過,好似眼淚永遠也流不幹淨,然而即便這樣,她依舊沒有任何聲響,早就習慣了無聲無息地流着淚。
“你既然有了未婚妻,我們就注定不會有任何結果。陶星冶,”林雨擡頭,對上陶星冶錯愕的目光,“我們以後,就不要見了吧。”
“你以為你在我這裡算什麼!”陶星冶劈頭蓋臉地喝着她,“忘了告訴你,我早就膩了,我剛剛要不是看你情緒不好,早就要跟你說了。”
他幾下走到林雨身邊,咬牙切齒,“你覺得我又來你身邊是為什麼?我本來就是為了報複你!咱倆的關系,從來輪不到你來說結束。我現在代表藥明健升公司告知你,林雨,你被解雇了。”
他撂下一句話就呼嘯而去,然而一個轉彎過後,這輛黑車再度緩緩停下。
陶星冶不解氣地捶打着方向盤,林雨算什麼,她就是一個鄉下出來的臭丫頭,她又黑又瘦,呆闆懦弱,他才不喜歡她呢。
他本來就是打算玩玩,她憑什麼又比自己先說結束!陶星冶瞪着駕駛座的标書,恨不得摔下車,卻還是不忍心。
林雨說她把标書動手腳了?他不信!不就是一個億的項目,他賭的起,他就是要用這份林雨号稱動了手腳的項目去競标,他不信林雨會背叛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