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家裡卻隻有她一個人。
經過調查得知,出事那個早晨,林雨給她父母打過一個電話,不到四分鐘,電話内容無從得知。
“當時是牛奶員第一個發現的,牛奶員敲了半天的門沒人應,奶箱裡面還放着前一天的四瓶牛奶,牛奶員要拿走瓶子卻不知道怎麼處理裡面的牛奶就一直敲門。”
“很長時間都不應,牛奶員就有些急了,正打算走他就聞到一股很濃的血腥味。他當時還喊來鄰居,兩人商量了好久終于決定報警闖進去。”
“目睹過現場的那幾個人都說,當時的場景很恐怖,林小姐坐在飯桌前,趴着跟在睡覺一樣,然而鮮血卻順着她手腕鋪滿了大半個桌面,還順着桌角滴了一地,地上一些薄的血都幹了。送進醫院後,醫生說差點就搶救不過來,還說,林小姐對自己狠心,那麼重的手都能下的去。”
“醫生說,她是真的不想活了,隻有想死……”
“别說了……”陶星冶聲音很沉,輕的聽不出情緒。手機順着他掌心滑落,陶星冶想起林雨手上那道疤,四年了吧,還是那麼深,那麼明顯。
當年又該是怎樣?她真的,就沒一點留戀嗎?
陶星冶半蹲下去撿起手機,點進那個文檔,滑到最後,幾張照片映入眼簾,他雙腿瞬間發軟,整個人都跪在地上。
那是林雨的照片,她趴在桌子上的照片,那張桌子上,他們一起吃過飯,寫過作業,卻也見證了她生命的消逝。
他想,他知道林雨為什麼不願意跟他講話了。她不是不願意跟自己講話,她是跟這個世界都沒什麼話要講了。
“林雨……林雨,你這人,怎麼這樣啊。”陶星冶蜷縮在地上,手機被貼在他心髒放着,像是要把林雨抱進懷中,好痛,身上沒有一處不痛。
他得娶林雨,黑暗中,陶星冶輕觸着屏幕裡女孩手上那一道血口,就算林雨狠他,就算林雨心裡有姜爽。他也要娶林雨,即便是恨他,也要在金窩銀窩裡,由他陪着來恨他。
永遠不要想這樣了,不要想這樣一個人倒在破舊的房間裡,定着四人份的牛奶卻隻有一個人喝。
林雨,你孤單,我來陪你。
陶星冶坐起身,深吸着氣,卻像是忘記了怎麼呼吸,怎麼也吐不出堵在胸前的那一口氣。
他扶着地面站起身,拿着手機走下樓。
陶氏一族的本家在距離錦城二百一十公裡的留秀鎮,陶星冶趕到留秀鎮時正趕上每日祭拜。他一夜沒睡,人卻格外精神。
守在祠堂門口的孫輩不認得他,攔着他不讓他進,還是一位和他父親交好的長輩認出了他,“星冶,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陶星冶看着這位長輩,緊張之餘,更多的是後怕。他和徐美晗當初訂婚,并沒有趕回老家祭祖,因此,老家的人隻知道他有個未婚妻,卻并不知道是誰。
陶興國脫離留秀鎮,在錦城紮穩腳跟,骨子裡卻依舊保守着那一套老規矩。倘若今日,他能讓林雨的名字出現到族譜上,即便陶興國再不願意,都得承認,林雨是他的妻子。
他既然要娶林雨,就要給她所有她該有的一切。名分,體面,尊重,一個也不能少。
這不是有沒有關系的事情,是可能有關系的事情。
因為他要娶林雨,不會因任何人的想法和意見改變,所以也跟任何人沒關系;
林雨心思細膩,别人不喜歡她,她感覺到便可能會不開心,這就是可能有關系的事情。
“我想給我的未婚妻林雨,寫入族譜。”
“這事啊。”那位長輩拍了拍陶星冶的肩膀,“說起來你還是你這一輩裡第一個定下來的人,可比那些混小子省心多了。”
“入族譜這事麻煩,結婚證這是個必須,還有一件東西同樣是重中之重,那就是你們兩個人的婚書必須雙方親筆簽名,簽完再供奉到寺廟裡起碼三個月,如果這期間婚書沒有任何損傷,那就說明你們是天賜良緣,要是婚書有任何瑕疵,那你們二人即便領證了,她也入不得族譜。”
“再往後就是那一套流程,開龛祭告,朱筆注譜,你若是有心,還可以親自去給你媳婦雕一個姓名章,到時候刻章往供奉好的婚書上一案,你倆就算成了,往後幾百年都查得到的。”
陶星冶記在心裡,他想,不需要幾百年,隻要一百年就夠了。他拿着一個隻欠林雨一個親筆簽名的婚書,開着車重新上了高速,趕回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