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他用手擋住了陽光,慢悠悠地瞥向旁邊還在熟睡的人,無奈笑了笑。這是他到了柏林以後睡了最長時間的覺,好像因為新明斯特他總是戰戰兢兢地在柏林活着,生怕給叔叔帶來麻煩。每一天他都無比想念新明斯特,騎着擦得锃亮的自行車路過麗娜家門口,聽着裡面傳出的悅耳音樂。他不懂藝術,但是他足夠執着,就像他的夢想是幫助德國走出經濟危機的陰霾,媽媽買得起商場裡的漂亮衣服,爸爸再也不用抽自己卷的香煙,未來自己的家庭和孩子能夠吃飽飯。可是現在的情況好像什麼都實現了,又什麼都沒實現。他從床上起來,給自己沖了一個冷水澡,他沒想過事态會這樣發展,但是多年父母的教誨養成的好教養又告訴他一定要對莉莎負責。“我們不可能像阿爾和穆勒小姐一樣是露水情緣,雖然我不愛她、不夠喜歡她、甚至不了解她。但是我會對她負責的,我願意等戰争以後帶她回到新明斯特,但是她這樣的嬌小姐會願意跟着我嗎?”卡爾捋了捋浸濕的頭發,“迪特裡希”、“希姆萊”“元首”這些詞像幾座大山一樣壓在他的身上,他不愛戰争更不愛屠殺婦孺老幼,他知道莉莎的無奈,可是又無法改變什麼,他們出生注定這段感情會被利用,他第一次覺得自己這麼沒用。
“如果我更強大一點就好了。”
莉莎聽到淅淅瀝瀝地水聲被吵醒,幸福地把頭埋到被子裡。她從來沒想過卡爾能夠跟她在一起,她明白所有的榮耀都會随着戰争地推進慢慢消逝。比起父親的貪心、母親的不聞不問和施密特的泰然處之,莉莎明顯顯得冷靜多。戰争摧殘了一切,人們隻能在磨難中苟活。如果這場戰争德國勝利了,她是帝國的少女,她的愛情會成為戈培爾實施“純種雅利安人計劃”中的一環。如果這場戰争失敗了,新明斯特的鮑曼夫婦可以幸免于難,但是她的父母和哥哥終會為戰争付出巨大的代價。而她又該怎麼自處?
“卡爾我有件事情想跟你坦白,是關于我和馬爾塞尤的,我們...”
“你什麼都不用說,我知道。”
“你不怪我?”
“我為什麼要怪你?我們都有過去。你是馬爾塞尤,我是麗娜·菲舍爾。不對現在應該叫麗娜·艾法兒太太,隻是過去而已。你不必說,我也沒聽到。”
“你曾來過我的夢裡。”
“什麼時候?”
“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那時候我就在想如果我得到你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