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銀兩”,宋栗安解開腰間的荷包,松口倒了幾顆下來,遞給她。
她這副稚氣未脫的樣子,果真和她初見時如出一轍,
蒙面女子将她攤開的手合住,輕笑一聲道,“不必,收回去”。
“這……”,宋栗安也有點為難,
畢竟這盞燈樓的規矩向來如此,既然不是給錢,難道是要從她身上謀取什麼,
她忽然又想到了人肉包子,不禁雙手環住臂,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
蒙面女子見她小臉煞白的模樣,暗自納悶是不是面紗掉了,
伸手撫了撫,卻是好好挂着,
又忽而想到這萬事閣多年來的規矩,便也明白了,
倒也不是她不收報酬,主要是她有點忌憚那個人。
既然兩人都認不出對方,她也就不管那麼多了,
忙走去将宋栗安的荷包拽了過來,道,“這些夠了,你可以走了”。
退到柱上的宋栗安一梗,手上已經空落落了。
“你可以走了,不送”,蒙面女子伸手一揮,将宋栗安逼了出去。
下一秒出現在門外的宋栗安回過神來時,大門已經嚴嚴實實地阖上了,
屋檐下的牌匾一抖,落下一線的灰燼,嗆得宋栗安咳彎了腰。
跟來的小厮想伸手又愣在半空止住了,
宋栗安直起身子,見身側的人,很自然地将手搭了上去。
“可見到宋小姐了”,宋栗安問道。
“回小姐的話,未曾”,小厮低着頭。
正值日中時分,街道已經湧上了許多人,手上的粉桃還是這般嬌嫩,就是蒂處已經稍顯蔫巴,
她伸手将這蒂掐了頭,斷口處溢出幾滴汁水順着虎口流在掌心,
冰冰涼涼的觸覺登時激起了她的神經。
她慌忙将小厮拽住,問道,“現今是幾月”。
小厮被她這麼一拽,踉跄地止住了腳,俯身道,“陰曆二月”。
那也就是三月,三月正是桃花開放的季節,哪來的新鮮桃子,
宋栗安想去問個清楚,撇下小厮折身跑回去,沒跑幾步,
理智接上了線,這盞燈樓百年不衰,長于替人解憂排難,
用腳趾頭想想,那姑娘也不可能凡人。
貿然闖入,搞不好撕破臉攪得大家都難堪,既然雙方利益互不幹涉,
她也就沒有必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索性便就在這打住,
想必這桃不是俗物,吃上一口說不定延年益壽呢。
處在一旁的小厮見她急忙跑開又愣住,怕不是中邪了,
等那身影轉過來,竟是一臉恣肆地咬了口桃,主子的事也不好多揣摩,
便将腦袋低了下來,伸手去将她攙住。
“不必了,回府”,宋栗安繞過他遞來的手,徑直往馬車走去。
恰走在一半,便又被人一聲叫住,“宋小姐,等等”。
尋着聲音望去,原來是白衣公子賀聿蕭,嘴裡咀嚼的桃嘎然停下,
忙将桃塞到袖口,暗自氣惱自己嘴貪竟忘了場合,
若是被賀家人瞧見宋梨的替身這副模樣,指不定又是怎麼一番編排宋家。
自己既然被宋家收留,自然不能做有損人家顔面的事情。
那賀聿蕭見她注意到自己,也是将腳下的步子加快了,
稍一會兒便竄到宋栗安的跟前,少女琉璃般璀璨的眸子映着星辰,帶着少女特有的純真和稚氣。
見她慌慌張張地藏着什麼東西,像極了府裡那隻花貓,
一向不苟言笑的臉竟然破開了幾道痕,嘴角帶着笑意,眼底的一汪死水濺起波痕。
瞳仁一轉,對上了自己的眸子,千言萬語卻不知從而道起,
心底密密匝匝地糊作一團,腦袋也是嗡地一下,
滾來的熱風席卷了全身上下,面頰熱得燙手卻也融不化僵硬的四肢。
宋栗安見他不說話,有點納悶,“怎麼了,賀公子,你叫我是有什麼事嗎”。
“哦,沒有,就是想看看你傷好了沒有”,
賀聿蕭壓了壓心底騰騰冒起的小火苗,嗓音掐了一點不常有的暖意。
“還好,既然沒事我便走了”,宋栗安捶了捶酸脹的胳膊,轉身便想走。
剛把步子邁出去卻瞧見了隔街那道熟悉的身影,
宋栗安火速眨眼,讓瞳仁聚上焦,
豔麗的衣裳漸漸清晰時,
肩頭一震,那不是宋梨和崔徇禮嗎?
整日設計如何把宋梨拐走,又莫名讓丫鬟擔驚受怕,
她想想就來氣,二話不說,她撸起袖子便是往那沖。
勢頭十足的架勢卻被人從後方拽住了胳膊,
宋栗安刹住往前傾的身子,向後扭頭望去,“賀公子,怎麼了”。
胳膊上的手在接受到宋栗安眼神示意的時候,迅速收了回去,道“車馬多,看着點”。
宋栗安一臉不解地望着他,臉色漲得發紅,怕不是有什麼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