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明一年,孝明帝召鎮北大将軍入京觐見,鎮北大将軍季霍非快馬加鞭三月于冬月末進京面聖。
天剛蒙蒙亮,元京城外兩匹快馬趕着開城門後的第一批入了京。
過了城門守衛檢查後,季霍非吩咐長随舟潤回府報平安,自己則重新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新帝勤政,自登基以來日夜忙碌于大明殿,徹夜不眠。
宮中内監宮女摸清了新主子的喜好,将大明殿上下收拾的格外精細。孝明帝好香,便有專門熏香的太監每日定時提着香爐在殿外繞行幾圈,以保證無論何時皇帝出殿都是芳香怡人。
周來是憑借着調香的好手被調進大明殿的,幹的就是最輕松的熏香活計,甚至為了防止他身上的濁氣污了馨香,大監從不讓他做些髒活累活。
今晨辰初時分他照例提着香爐在殿外整整繞上一周,正欲走的時候遠遠見到一位身形颀長高大的男子走了過來,在大明殿當差時常會遇到些朝中大臣,周來熟練的側身候在一旁。
垂眸等了片刻不見那位大人過來,周來忍不住擡頭偷瞄過去。離得太遠看不清大人的容貌,隻見大監側身站在那名大人身前,手中似是拿着一物,隻輕輕一眼他就收回了視線。
大監雙手捧着一物,神色為難道:“将軍恕婢冒犯,隻是要面見天顔...還是穩妥些好。”
季霍非垂眸——一張普通的半張木雕面具映入眼簾。
......
一陣風被帶動從身前略過,周來低頭看地,直到那位大人的身影消失在大明殿門前他才直起身。
“那位北疆回來的季大将軍今日進宮了?”
壽陽半躺半倚的靠在美人榻上,手中百無聊賴的玩弄着新送來的珠钗,語氣笃定。
錦竹斟茶的動作行雲流水,聞言略放慢了些。“是,長公主。”
壽陽手上的動作一頓,陷入沉思。:“消息傳過來時那人可出宮了?”
錦竹:“巳時已過,還未出宮。”
珠钗上面鑲滿了小顆的珍珠,晃動起來嘩嘩作響。
壽陽被吵的有些心煩,随手将其扔在了一旁。
錦書見狀輕手地收進了匣中。
季霍非一戰成名是在十年前的嶺山關一役。
那年壽陽還未出宮,奏折呈上來
時她剛好在父皇身邊,那時她對軍事還不甚了解,但也看清了捷報上對一十幾歲少年的大肆誇贊。
天元朝近些年來盛行文風,武将愈發的稀少,憑空冒出來的武将奇才讓景德帝驚喜萬分,當即就賞下了不少金銀财寶。
後來壽陽嫁人,也聽到了一些此人屢立戰功的消息,隻不過她那時各種事情纏繞一身根本無暇顧及這個剛剛嶄露頭角的武将。
想到這壽陽就覺得頭疼,如今的季霍非已經不是十年前的少年,他在北疆深得民心,實力不容小觑。
大明殿内。
君臣二人,一上一下。尊卑分明,殿内侍候的内監下意識的屏住呼吸。
今日難得空閑,孝明帝在收到鎮北大将軍今日進京的消息後便已經在等着了,鎮北大将軍英勇善戰,其威名早已傳出北疆。
“臣,季霍非叩拜皇帝。”
殿内空曠闊達,男人低沉的聲音在此被放大了數倍。
季霍非一襲深色長袍,在戰場上征戰多年早已磨練出自己的一身将軍氣勢,一雙眼銳利似鋒芒,凜然森寒。
孝明帝:“将軍平身。”他上下打量着這位少年奇才。
先帝對這位年輕将領常以誇耀為主,孝明帝還是太子的時候就多聽過此人的戰績,是天元近幾年最年輕的将軍,前途可望。
如今親眼瞧見了真人皇帝莫名有些失望,季霍非身材十分勻稱,膚色又白的過分,尤其是半張臉被面具遮上以後顯得整個人更加陰柔了,挺直腰闆的站在那裡真不像是個武将。
果然父皇對他的誇耀裡面是有些誇張成分在的。
這樣想着孝明帝心裡舒服不少。
他擺出個自認為很和煦的微笑,“愛卿多年為我天元戍守邊疆,功勞遠大。”
季霍非雙手抱拳,很是謙卑,“臣隻是盡了應盡之力,陛下謬贊了。”
孝明帝此次召季霍非回來本就沒什麼大事,自然沒什麼話可聊,雙方不過互相寒暄了幾句皇帝就放人出宮了。
冬月本就天寒,外面又不知什麼時候飄起了銅錢般大小的雪花。
季霍非拒絕了太監撐過來的傘,一個人踏上出宮的官道。
舟潤駕着馬車早早就在宮門口守着了,離老遠見了将軍快被風雪澆成了雪人,他忙撐着雪迎了上去。
身影漸漸走近,舟潤也發現了将軍臉上多出了一個面具,他默契的沒有多問。
元京城向來繁華,車馬前行,外面嬉鬧聲不斷。
車外趕車的舟潤心裡急的不行,他見将軍心緒不加原想着快些回府讓将軍好好歇一歇,誰承想這麼不趕巧今日是冬至,街上的百姓比平日裡多了不少。
季霍非雙目微閉,靜坐在馬車中試圖按捺住心裡的萬千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