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粗粝的大手摸向了腰間的長刀,剛要甩向前面之人,忽的身後一陣勁風襲來。
季霍非忙轉身躲避,僅堪堪轉過半身。
劍刃出鞘,季霍非被一掌擊中推進了屋内,房門關閉前他看到被黑布蒙上的一張臉,隻露出一雙細長的眼。
季霍非穩住身形沒有跌倒在地,再擡頭門已嚴絲合縫的關上,屋内一片漆黑。
“咔哒。”
是落鎖的聲音,他試探性的推了推門,果然沒有推動。
這時季霍非才回頭,仔細的端詳這間屋子。
裡面伸手不見五指,季霍非深色嚴峻,不自覺用力地握緊了刀柄。
試探着往前走了幾步,一道若有若無的馨香萦繞在鼻尖,季霍非下意識的屏住呼吸,繼續向前探。
這間屋子比普通的客房要大了許多,甚至擺得下一張約六尺大的屏風。
前面漸漸有了些光亮,繞過屏風後一方不大不小的床榻,床上面凸起一個形狀。
随後,季霍非聽見了一道微弱的啜泣聲,在安靜的屋中清晰可聞,他這才意識到這是一間女客的卧房。
他臉色有些難看,想要破門出去又怕動靜太大引來了别的人。
啜泣聲漸漸大了些,床榻兩側點着兩盞蓮花燈,燭光微弱在空中搖曳。
季霍非不自覺的上前了幾步,看清了被褥下那張蒼白的面孔。
好似是陷入了夢魇,女子巴掌大的小臉上汗涔涔的,發絲貼在鬓間睡有些淩亂,即便如此也擋不住她一身高雅富貴的氣質。
季霍非頓在了原地,眼神長久的盯着床上的女子,晦澀不明。
燭火搖曳似有些不穩定,照的床前的身影高大了許多。
壽陽做了噩夢,她已經許久沒有夢到母後和姨母了。
夢中,母後和姨母兩個人将她摟在懷裡,三個人緊緊地相擁在一起,壽陽無比眷戀這種感覺。
突然畫面一轉,元京城變成了人間煉獄百姓流離失所,路邊的孩童嚎啕大哭。
壽陽猛地驚醒,還沒等她緩過勁來,側頭一看又叫她失聲尖叫出來。
“噓。”
季霍非此時顧不上那麼多,快速的上前捂住長公主的嘴。
感受着手掌下溫熱的觸感,他眸色暗了暗,移開視線壓低聲音道:“小點聲,外面有人。”
壽陽本就覺得虛弱無力,又遭受這般驚吓心中更是跳個不停。她努力平複了幾分,仔細一聽果然有一道尖銳的聲音逐步靠近。
這聲音壽陽還十分熟悉,她定了定心神示意身上的人把手移開。
屋外。
錦書小跑着追上去,“大夫人,長公主正在休息您不能進去。”
“許久未見長公主了,好歹曾經是妯娌,就算三弟死了,長公主也不至于這麼急着和我們宋家撇清關系吧。”婦人陰陽怪氣的,光那道聲音聽着就讓壽陽皺起了眉。
“我也是今天來崇福寺意外得知長公主在此休息才想打個招呼的,你放心,我見長公主一面就走。”說着她腳步越發的快了。
錦書不得已隻能跟着跑的更快些,她有些氣急,不知道大夫人今日是怎麼了,長公主在休息怎能她說見就見。
終于趕在婦人要推門而進的前一刻,錦書沖過去橫在了門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壽陽已經穿上了外裳,繞道屏風外,一道高大的身影正跪在地上,垂着眸讓人看不清神情。
此人認得她,壽陽面上不顯,心中暗暗思籌着。她上下打量着此人沒記起這是京中哪個有頭有臉的人物,索性就先将此事抛之腦後。
事情到了這一步她還有什麼看不出來的,隻是她沒想到真有人膽大包天竟然打起了她的主意。
門外的喧鬧還未停止,那人不是個消停的主。
她在宋家住了四年之久,外面那個人的聲音她再熟悉不過了——宋家大嫂徐麗玉,慣是個張揚沒腦子的主,被婆母朱氏使喚的團團轉。
一門之隔,徐麗玉的聲音尖銳而刺耳,像是什麼都不顧了一般竟然公開诋毀起長公主來。
“光天化日之下,我身為長公主的大嫂想要見一面有何不可?莫不是長公主屋中有别人?”
錦書一直跟在長公主身邊,也知道這徐氏是什麼德行,為了防止此人口中說出什麼惡臭的話玷污了長公主,她直接一巴掌掄過去叫人閉上了嘴。
這一巴掌下去,徐氏果然閉上嘴了,她捂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錦書。
“我可是宋家的長媳,你,你竟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
壽陽拉開門,居高臨下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人,果然還是那副尖酸刻薄的樣子。
長公主一聲令下,隐藏在周圍的護衛紛紛現了身将這裡團團圍住。
徐麗玉也沒有想到壽陽隻是尋常的出行竟會帶這麼多人,四下環顧了一下隻覺得手腳都軟了,強撐着嘴硬道:“長公主明鑒,臣婦隻是想着與您好久未見了才來拜見的。”
壽陽不想聽見她的聲音,她煩躁的扭過頭,立刻有人上前堵住了徐麗玉的嘴,将人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