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紫色的藤蔓悄然爬滿了牆圍又很快被風雪所掩蓋。
天氣漸冷後,壽陽便多了個午時歇晌的習慣。
府上就她一個主子,不需要顧忌太多。
今日醒來的好像早了些,壽陽瞥向窗棱透進來的光比往日亮了許多。
錦書特意備了件大氅,萬一長公主心血來潮想要出去走走。
錦書和錦竹一邊伺候着主子換了見紅襯加絨外套,一邊給主子挽了個利落的發型。
兩人不經意的對視,不約而同的抿嘴偷笑。
長公主在府上困了好多天沒有出門,她們做丫鬟的都想着讓長公主多出門走走,這樣心情也能好些。
丫鬟們的小心思不加掩飾,惹得壽陽都不免有些好奇,“發生了何事,你們幾個這麼高興?”
錦書、錦竹二人微紅着臉,自然不肯說。
反倒是屋裡伺候的小丫鬟青綠率先開了口,“長公主殿下,今日午時外面下了好大的雪呢!”
錦書略作嗔怪狀的看過去,青綠搞怪的吐了吐舌,佯作躲在柱後。
這一番打鬧看的壽陽不禁莞爾一笑,心中自知是丫鬟們故意逗她開心。
她眼眸微轉,錦竹心領神會的走到窗棱前将窗子撐起一道小縫,這樣能讓長公主看清外面的雪景又不會讓太多的冷風吹進屋内。
元京城中的雪景并不稀奇,以前還在宮中的時候每年初雪姨母都會請姐弟二人過去,三人坐在一起喝一碗熱騰騰的羹湯。
姨母說這樣這個冬天便不會再怕冷,後來三人變成兩人。在她出宮的前一年冬天,她依然在梧鳳宮邀請了阿熹。
眼睑微擡,長公主的院落一年四季都有下人侍候,白白的一層雪覆蓋在上面也不覺得雜亂,反而多了幾分純潔不敢浸染。
壽陽側頭見身邊的丫鬟們眼中皆是雀躍之情,在她們緊張的注視下,壽陽淡淡開口。“讓許清安排車架吧。”
錦書:“是!”
馬車低調内斂但又無一處不透露出奢華,壽陽此次出門不想要太過興師動衆,因此隻有許清和錦書、錦竹三人随行,另有一隊護衛在暗處保護。
出行的匆忙,車架内還不是很暖和。許清準備了手爐,溫度剛剛好的時候他将手爐遞到了壽陽手中。
壽陽勾了勾唇角,心中一暖。
許清跟在她身邊伺候了十多年,真是處處合她心意。
與此同時,隔壁院落也有一輛馬車同樣的朝着城門外駛去。
崇福寺住持收到長公主聖駕親臨的消息後命人将寺院裡裡外外清掃了一遍,石闆路上是一片雪花都不能有的。
今日下了雪,來寺裡的人不多。壽陽在許清的攙扶下爬上了山,近年身子弱了些,快到寺院門口的時候,她刻意停了下來半倚在許清的肩上,微微喘氣平複呼吸。
出現在住持和寺院弟子面前的壽陽長公主是衣着得體,氣質華貴不容冒犯的。
來崇福寺上香是壽陽一時的心血來潮,她被困在宅院中太久,久到丫鬟們想讓她出門放松的時候她絲毫不知要去哪裡。
擡頭望向慈悲、威嚴的無量壽佛,壽陽沉默了許久,接過住持遞過來的香,鄭重一拜。
‘願我天元永在,山清海宴,百姓安甯。’
崇福寺的台階鋪的很密,是前朝皇帝命人督建的。
季霍非弓着身子,他寬大的後背上,季夫人有些不安的攥緊兒的衣裳。
季嫣在他們身後奮力跟着,哥哥的步子太大再加上上山的路不好走,她跟的實在是有些費勁。
好在季霍非很快就意識到了,慢慢放慢了步伐。
季霍非穩穩地拖着母親,腦中想着山腳下的那駕馬車。
王侯四架,車身上雖然刻了低調的淺色雲紋,但此車的主人必定非富即貴。
季夫人生怕累到兒子,被背了一會後是無論如何都不想再勞累季霍非,後半程的山路是在季嫣的攙扶下上去的。
上山廢了好大一番力氣,母子三人上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許多。
季霍非看向妹妹季嫣,季嫣解釋道她和母親每次來寺廟都會在這裡住上一宿,他略微點頭。
這是季霍非第一次來崇福寺,在母親和妹妹進去上香的時候他正暗暗打量着這座元京城中香火最為旺盛的寺廟。
每年季夫人都會費勁千辛萬苦過來一趟,一來是保佑二兒子在戰場上平安順遂,二來是告訴已故的夫君和長子她們母子三人過得很好,不用惦記。
季霍非注意到母親和妹妹從殿裡出來的時候眼眶都紅了許多,他默默的上前扶住母親。
寺院裡有專門的地方提供給想要留宿的香客,女眷在後院。季夫人今日有些累了,用了齋飯後就歇下了。
有一位小和尚帶領着他走向另一條路,這條路有些長,走了許久都沒有到。
季霍非:“今日寺中可來了什麼貴客?”
小和尚被突然的聲音吓了一跳,很快鎮定了下來,擡起袖口擦了擦額頭的汗珠,“今日寺中并未來貴客。”
季霍非眉頭緊蹙着,天色漸漸變暗,他的住所還沒有到。
又往前走了大概兩百米左右,小和尚将他帶到了一處房屋前,随機又擦拭了一遍額頭上的汗。“将軍請進吧,到了。”
季霍非劍眉一豎,眼神銳利的掃向前面不遠處的和尚。
那名和尚也感覺失言,整個人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