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琉璃熠熠閃爍。
除夕這一天的早上下了場特别大的雪,鵝毛大雪将長公主府鋪上了一層潔白的地毯。
正好襯她這一身狐裘。
看着窗外,壽陽這樣想到。
孝明帝對他這個姐姐的看重不隻是在心中,更是擺在了明面上。
甚是早早地就派了一隊黑甲衛候在了長公主府,隻等着将長公主護送進宮。
元京城寸土寸金,北街更是聚集了京中有名的達官顯貴。
早在黑甲衛進入這條街的時候就有人偷偷朝外看,也不敢多瞧,瞥到了一眼黑色就退了回來。
院中玩耍的孩童也被大人拉回了屋内。
黑甲衛乃帝王專屬護衛,亦代表了帝王之危,尋常人不可冒犯。
宋家府院坐落在北街的最外側,所以黑甲衛的動靜他們府上是第一個聽見的。
徐麗玉正在園子裡閑逛,禁足了這麼久可把她給悶壞了,光看着下雪都讓她看的頗有一番滋味。
在屋子裡關了這麼久,徐麗玉也意識到了自己掉進了别人的陷阱裡。
婆母和公爹輪番問她,為什麼要闖長公主的院子,是不是有人跟她說了些什麼。
徐麗玉欲哭無淚,她真的隻是一時昏了頭,還以為壽陽是那個以前任她拿捏都無所謂的公主。
哪想到一朝升了長公主,氣派也大了起來呢。
與京中的貴女不同,徐麗玉出身低微,父母都是農戶。
但徐家與宋家有救命之緣,所以老太師就拍闆讓徐麗玉進了門。
一夜之間嫁進了太師府,身邊多了些阿谀奉承的人。
這樣的身份轉變不是尋常人能适應過來的,徐麗玉很顯然隻是個尋常人。
在不斷地吹捧下,她一下子就飄飄然了起來。
本身在鄉下養成了潑辣性格的她,慢慢變的更加的找不到北了。
婆母的各種暗戳戳又無傷大雅的刁難,她一開始還會因為婆母的不喜而傷心。
後來發現即便是世家出身的婆母也不過是一介普通的婦女,想明白這些的徐麗玉更是沒了束縛。
壽陽公主剛剛進府時徐麗玉多少還是有些忐忑不安的,她見過的最大官職的就是老太師。
宋家嫁進來個比老太師尊貴千百倍,皇室最受寵的公主——壽陽。
剛開始的徐麗玉在公主面前甚至不敢說話,也是那時讓她意識到了自己與真正貴女、公主之間的差距,不是僅靠穿的能讓普通人生活一輩子的金銀制的衣裳。
也不是發間密密麻麻插滿了,亮的離老遠就能将人閃瞎的發簪。
而是當她站在那裡,穿着很普通的一件素衣,頭上僅有一直楠木簪子。
僅僅站在那裡,她就是公主。
那一瞬間,嫁進宋府幾年來堆砌起的名為“貴婦”的金尊玉貴的牆,全然倒塌。
大概是什麼時候态度開始轉變的呢?
徐麗玉也不知道,隻是從某一個瞬間開始。壽陽在她眼中也不過是普通女人,既然是女人那姑嫂之間的矛盾是避免不了的。
再加上朱氏對公主時常不敬也不見公主動怒,身為長嫂她自然也有資格指摘。
整個府上,她最敬重的便是做主讓她進門的老太師。
老太師逝世後,夫君時常流連在外,公爹的無能。阖府上下,再無一個能讓徐麗玉敬重之人。
那日在崇福寺,她大概也是鬼迷了心竅。
以為如今的長公主壽陽還是,府上那個對何事都不甚關心的壽陽。
直到黑壓壓十幾個侍衛出現時,她才像是大夢剛醒般。
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蠢事已經來不及了。
聽完這一番話,她的夫君宋捷和婆母朱氏對視了一眼,什麼也沒有說就出去了。
之後,她屋裡的一個小丫鬟就被以一個莫須有的罪名杖斃。
徐麗玉被從屋中放出來的時候那個丫鬟的屍骨都已經被處理幹淨了。
膝上忽的一沉,徐麗玉低頭一看,是她的兒子虎奴。
虎奴生的圓滾滾的,可愛極了。
隻見虎奴在她的膝蓋上蹭了蹭,滿臉稚色:“娘~”
虎奴的眉毛和鼻子像是和宋捷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那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的徐麗玉心一下子就軟了。
還未等她開口說些什麼,門口突然一陣整齊的步伐聲。
側門開了一條縫,許是出門采買的夥計沒關上門。
徐麗玉一把将虎奴抱緊懷中,不自覺的被門外的動靜所吸引。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整個人幾乎貼在了門上,懷中的虎奴乖巧的沒有出聲,隻是看着她。
從門縫中可以清楚的看到有一隊身穿黑色铠甲的士兵路過,看着比壽陽身邊的那些侍衛還要讓人不寒而栗。
那隊士兵中有人斜過來一眼,徐麗玉沒分辨得出是誰,緊那一眼看的她後背發涼,不自覺的将虎奴抱緊了些。
随着一片黑色在門縫中難以看清,徐麗玉這才回過神來。
轉身對上了滿眼怒容的宋捷,不知道他在這裡待了多久,他看起來氣急了。
宋捷壓着聲音,眸子中冒着火:“你在這裡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