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日的奔波沒有休息,隊伍紮營在了郊外的一處小溪旁。
舟潤從懷中掏出了早就準備好的幹糧,以前在北疆的時候日日都吃這種幹幹的大餅。
回到元京城待上了一段時間後他的胃都已經被養刁了,再看着這餅舟潤突然覺得有些難以下咽。
直直地盯了三秒面前的食物後,舟潤還是覺得難以下咽。
他轉頭看向自家将軍,試圖從對方的臉上看出同樣的情緒,然而要讓他失望了。
季霍非手中的大餅已經消失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半在舟潤的注視下也快速的塞進了嘴裡。
全程快速絲滑,甚至沒有喝一口水。
舟潤:......
他在心中狠狠地唾棄了自己的矯情,将軍都可以他有什麼不可以。
季霍非感受到身後的動靜,他回頭一看見自己的随從臉色漲紅,見他回頭舟潤快速伸手示意着。
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随手撈起手邊的水壺扔了過去。
湖面上面浮上一層薄冰,季霍非坐在湖邊的一塊石頭上。
擡眼望過去正是京城的方向,視線被顆顆披着雪衣的樹給隔絕。
舟潤好不容易喝了兩口水把卡在喉嚨處的食物順了下去。
轉頭就看見将軍蹲坐在一塊光秃秃的石頭上,擡頭眺望過去一副低迷的模樣。
他也不往過走了,索性同樣在不遠處的一塊空地上坐下。
歪着腦袋看着,可是他看了半天也沒有從那片凋零林子中看出什麼。
再看一眼将軍,眼中十分困惑。
隊伍越往南前行,氣候越發的暖了。
好在大家早早就備上了輕薄的衣裳,在他們正式進入南地之前就已經褪下了從元京城傳來的絨襯衣裳。
季霍非一身玄色的暗袍,擡手撫摸了下脖頸間若隐若現難以看清的細紅繩。
這是出發的第二日從元京城快馬送過來的,季母的平安符雖遲但到。
平安符隐匿在領口處,季霍非一直随身帶在身上,從未摘下。
卯時,在城中的販賣早點的攤販們已經在城門口排起了長隊,季霍非就是混在人群中進的城。
300人的隊伍在城中活動有些過于顯眼,季霍非僅帶了一百人進城。
分散活動,随時候在城中的各個角落等待命令。
奏折上說的是溪州城與地方匪患勾結一通,已然淪為人間煉獄。
然而此時身處在此地人感受到的隻有百姓安樂,一副其樂融融的景象。
稱重秩序井然,百姓臉上挂着笑。
任誰看了也不會将此地與匪徒結合起來,隻會歎一句州長頗有幾番本領,哪怕此地離元京城頗有一番距離卻也将城中打理的井然有序。
竟比天元的皇城看着還要好些。
季霍非神色一凜,他并非元京城中不知人間疾苦的富家少爺。
北疆在天元的邊境,是一個人際混雜的地方。實話說,這些年季霍非見過的極惡事件并不算少。
所以說一開始接下溪州成這個差事他是并無所懼的。
直到進入溪州城的這一刻,整座城池無處不讓人感覺到詭異,季霍非才真正見識到這份差事的棘手。
年關季霍非回京,待了有一段時間足以讓他摸清楚天元如今的狀态。
新帝登基,各方勢力還未完全鞏固,哪怕是在元京城——帝王眼皮下的皇城都會有販賣婦女兒童的情況發生,更何況是邊緣的南地呢。
一個被匪患控制着,有膽子屠殺朝廷命臣的城池,怎麼會是這樣的一番和諧景象。
季霍非低頭喝了一口粥,掩蓋住自己眼中滿是複雜的神情。
他想,恐怕溪州城的情況遠遠比奏章上描述的還要複雜。
南地剿匪命令下達的三個月後,壽陽看着手中巴掌大的紙條,心中的不安愈發的強烈。
南饒離溪州成還有一段距離,但畢竟同在南地所以能得到的消息有限,算不上太多。
最近元京城的天氣暖和了許多,許清就從庫房裡把秋千翻了出來重新系在了樹上。
壽陽看完一封信後擡起頭,一看就看到了院子中的秋千被風吹起,在空中一晃一晃的十分不平穩。
深棕色的眸子輕輕轉動,壽陽第一次為一個毫無關系的人感到擔憂。
那日之後,她就派人将當年發生的事從頭到尾的查了一遍。
得到的結果就是朱氏母子這兩個蠢貨,膽大包了天的将别人的物件占為己有。
正是他們的過于理直氣壯,才讓壽陽從頭到尾都沒有懷疑過,一直被蒙在鼓裡。
現下,兩個紅珊瑚簪子都已經被放在了盒子中仔細的收藏了起來。
屋外的風刮的更大一些了,樹下的秋千被吹得更加難以平衡,險些翻轉過來。
壽陽慢條斯理的直起身子,神色淡淡,朱唇輕啟:“進宮。”
溪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