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磨像是察覺到你的掙紮，嘴角帶着那種微妙的笑。

你心裡某個老舊的開關像是被敲了一下，不是因為這句話太突然，也不是因為他語氣裡有調戲意味，而是……他那種早就料到的口吻，像是在你心裡早早埋下一個伏筆，然後等你自己踩進去。

他甚至都不用用力推你一把，隻要站在原地看你猶豫，就已經赢了一半。

于是你選擇了閉嘴。你決定用“沉默是最好的武器”這條老舊策略應對這場心理戰。

研磨大概看穿了你這點，也沒逼你。他懶洋洋一笑，像是又準備切回低功耗模式：「嘛，不想回去就别回去了。床還是那個床，被子也還暖。」

他說着說着，可能是又困了，靠回了沙發後不再看你。

最終，你留了下來，隻不過你的動作緩慢、克制，在心裡給自己洗腦：這隻是順勢而為、隻是剛好沙發很軟、隻是睡覺而已……你反複告訴自己這些。

夜晚的空氣總是格外清晰，像是把所有浮動的情緒都放大了好幾倍。房間裡沒有風，沒有聲音，隻有呼吸，極輕地在榻榻米之間流動着。

你躺在原地，睜着眼睛看着天花闆，那塊天花闆沒有裂縫也沒有花紋，光秃秃的，卻像能把人的思緒反射回來一樣，把你心裡的每一層掙紮都一點不漏地映了出來。

到底是怎麼回事，明明沒什麼……

你轉過頭，看到旁邊安靜的研磨。

他睡得像死豬一樣，完全沒有任何期待的迹象。你的腦海裡不斷上演着如果發生了會怎樣的小劇場，但卻沒有絲毫實際的進展。

心情逐漸變得混亂，你不自覺地又偷偷瞄了一眼。他背對着你，縮着肩膀，沉穩得過分，仿佛全世界都可以翻天覆地，但他就是不會翻個身。

你心裡小劇場不斷循環，劇情豐富得能剪成十集劇場版：如果研磨突然轉過身怎麼辦？如果他說了什麼讓人臉紅心跳的話呢？

………

突然，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從門口傳來，接着是敲了兩下門。

「……你們兩個，睡着了？」你微微擡起頭，看到黑尾鐵朗站在門口，眼睛半睜，嘴角帶着那種特有的壞笑。

腳步聲，然後是敲門聲、再到那副欠揍的笑聲。

「這麼安靜地睡，正常人能做到嗎？」

你轉頭看了看研磨，心裡有些無奈。黑尾和研磨差不多，但黑尾至少比研磨好——他至少有反應，不像研磨那樣一動不動，像個死人一樣安靜。

黑尾走進來，坐到了你旁邊榻榻米上，像是來串門的鄰居，還順手把你的安全距離一并壓碎。

「哎，這麼安靜的夜晚反而有點不對勁吧，你是不是有點期待什麼？」

「…………」你轉頭看着天花闆，感覺有點尴尬。「……什麼？期待什麼？」

你的語氣盡量保持平淡，但你自己也知道，剛才那一瞬間，你确實差點被這句話吓到心跳加速。

「怎麼說呢？你不覺得，明明大家都在同一個房間睡，卻一點反應都沒有，這不太對吧？」

黑尾笑得有點放肆，「你睡前臉紅了，應該是有點期待吧？不如……稍微邁一步怎麼樣？」

你面無表情地瞪着他。

「你别誤會，這不是我想的那種事。」黑尾笑着舉起雙手做投降狀。

「沒關系啦，不用在意。不是為了你才這麼說的。我隻是……略微有點希望看到點‘青春的火花’而已。」

「……你應該去跟研磨說這些。」

「研磨？那個家夥啊，他看起來都快靈魂出竅了。說了也沒反應，倒不如看你這邊有趣。」

研磨依舊沒什麼反應，仿佛完全沒聽到黑尾的話。他隻是微微皺了皺眉，繼續保持最初的姿勢。

你覺得有點哭笑不得。你靜靜地躺着，目光定格在天花闆上，腦袋裡沒有什麼特别的念頭。空氣中彌漫着一種難得的靜谧，四周的世界仿佛都被這種安靜包圍着，仿佛你和整個世界的聯系都被削弱了。

黑尾仍坐在旁邊，手中翻看着雜志，偶爾擡頭看看你和研磨，嘴角的笑容依舊挂着，不過不像之前那樣放肆，更加溫和了些。

突然，他打破了沉默，聲音輕柔，像是在試探你：「……你，睡不着嗎？」

你沒有立刻回應，隻是轉頭看了看還在裝死（大概）的研磨，他的肩膀依舊穩如老狗，像是已經進入深層睡眠，你輕輕歎了一口氣，回過頭。

黑尾見你沒有回應，輕笑着繼續說道：「如果睡不着，我可以幫你入睡哦。」

你果斷拒絕：「不需要。」

黑尾笑了笑，倒也沒有不高興，甚至聲音更放松了些：「嘛，随你。真睡不着就告訴我吧，我這人，哄人睡覺的經驗還挺豐富的。」

你沒再理他，隻是朝研磨的方向轉過身。

就算他不動，也不參與黑尾和你對話，甚至可能真的睡死了——你還是更想靠近他一點，畢竟多多少少還是在意的吧？

你閉上眼，慢慢讓呼吸跟他的頻率對齊。身體開始一點點沉重，安靜在空氣中擴散開來，黑尾的存在也仿佛慢慢被夜色包裹，不再喧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