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向愣了一秒，轉而撓了撓頭，「你在誇我嗎……？」

你慢悠悠地回：「可能是吧。」

操場邊的陽光漸漸斜了些，午後的熱鬧也被風吹得松散了不少。你和仁花、清水學姐三個人坐在帳篷旁的樹蔭底下，草地還有點熱，但風吹過來的時候剛剛好，舒服到讓人不太想動彈。

原本在旁邊吵吵鬧鬧的排球部男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默默換了地方，西谷和田中跑遠去跟三年級學長玩石頭剪刀布，日向在那邊跳繩跳得亂七八糟，影山和山口站在邊上幫他數拍，連月島都換了個角落，背對這邊坐着，一邊翻水瓶的标簽一邊裝死。

你正打算放空腦子閉一下眼，結果清水學姐突然開口。

聲音還是她一貫的淡淡語氣，「千代學妹，要不要來當排球部的經理？」

你愣了一下，眼神從地上緩緩移過去，看向她。

仁花也立刻湊過來，一臉亮晶晶地看你：「千代醬，如果我們一起當經理的話，一定很好玩啊！感覺你也超适合的欸！」

你一時間有點慌亂。

不是讨厭這個提議。

說實話，這樣被期待着、被當成「适合某個地方」的感覺……其實挺讓人開心的。

但問題是，你沒辦法真的答應。

不是因為沒興趣，也不是因為懶。你的生活，那一大堆不是普通人會遇到的事，沒辦法跟這種正常的課後活動和平共處。

五條悟、術式、任務……還有你身上偶爾冒出來的那些不該出現在校園日常的非人氣息。

你根本沒辦法解釋。

在烏野，除了月島和山口，沒有人知道你身邊偶爾會飄的那些不屬于這個世界的東西。

詛咒，咒靈，以及奇怪的術式。

你猶豫了一下，盡量讓語氣聽起來像是在認真考慮，而不是回避：「……我家那邊，有時候比較忙啦。可能……還不太确定能不能一直來。」

你沒有撒謊，隻是沒說清楚忙到底是忙什麼。說出來也沒意義，别人聽了隻會當你在說某種比喻。

清水點了點頭，好像一開始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她語氣還是那種淡淡的，但你聽得出來，那不是敷衍：「沒關系，仁花一開始也很猶豫，但她真的很努力，現在已經能處理基本的事務了。」

仁花有點不好意思地紅了臉，手指輕輕捏着衣角，小小聲補了一句：「因為……大家都很溫柔，我也想盡量幫上忙……」

清水看着她，眼神裡浮出一點你不常見的柔軟。像水面輕輕晃了一下，唇角也跟着彎了起來。

「谷地很可愛，也很堅強。能成為我們的經理，我覺得很幸運。」

你望着不遠處排球部正在笑鬧的男生們，再低頭看看自己握着的水瓶，心裡冒出一個念頭：如果是現在的你……也許，也可以。

「我再想想。」你小聲說。

下午的比賽進行到一半，陽光正盛，操場邊熱得有點發晃。你手裡拎着毛巾，慢悠悠地擦着額角的汗。腦子還沒從「今天是不是要被曬成人幹」這個念頭裡走出來，就準備往帳篷那邊走，打算拿瓶水再躲一會。

結果剛轉進帳篷旁邊的樹蔭區，就看到一個……有點眼生的男同學朝你走來。

看起來也不像是一個班級的。

你腳步剛停下，還在想「欸？這人要幹嘛」的時候，對方就鼓起勇氣先開了口：「那個、不好意思……我之前看到你在接力賽的時候，跑得、很帥……那個，可以問一下你是哪個班的嗎……？」

嗯？

等等，這節奏，這語氣，還有那種「不是同班又突然出現」的配置。

你的大腦一時半會兒還在「曬久了有點暈」的頻道裡緩沖，但這個台詞——搭讪？？

你還在原地試圖找個婉轉的理由把話題帶走，比如「啊，我要去幫忙搬東西」這種萬能借口模闆，結果你話都還沒來得及出口，突然，從你側邊，冒出了兩個熟悉的聲音。

「哎呀呀呀——這不是，陌生人搭讪現場嗎~」

「哦~午後的清風中飄來一點不懷好意的氣息哦？」

你猛地一側頭，就看到西谷夕和田中龍之介不知什麼時候閃現到你兩側，一左一右，完美封鎖。表情像極了那種在綜藝節目裡蹲在門後面等着吓人的搞笑藝人。

西谷眼睛亮得像發現獵物一樣，「你誰啊？找我們千代音做什麼？」

田中雙手環胸，像大哥護地盤一樣，「我們排球部的人不是這麼随便能搭話的哦？」

你：「喂，不要擅自把我規劃為排球部！」

那陌生男生一下子愣住，神情立刻變得尴尬：「啊、沒、沒事沒事！我隻是……那個……我先走了！」

他話都沒說完，已經迅速往操場另一頭溜走，幾乎像逃跑一樣。

西谷還在後面小聲地嘀咕：「哎呀~這種時候出現的男的，十個有九個都不是好人……」

田中得意洋洋地揮了揮手：「完美防守，任務完成！」

你擦了擦脖子上的汗，表情平靜。

「……我隻是回來拿瓶水，沒想到回來就被審問。」

西谷立刻搶話，語氣特别認真但聽起來完全不可信：「喂喂喂，不小心點的話很容易被拐走的啊，這可是校園現實系常識！」

田中也立馬點頭跟進，一臉自豪得不得了：「所以這種關鍵時刻，就得靠我們這種‘年長者’來擋在你前面了啊！」

你：「……」

你默默低頭喝了一口飲料，已經放棄理解他們的邏輯，目光掃過仁花正一臉「好好笑啊」的表情。

其實，就算那個男生想要對你做點什麼，你大概率會先把他丢出去。就當是為了什麼東西給世界做出什麼反應。

手中的飲料又見底了，你晃了一下，開口：「月島螢，我水喝完了。」

「想喝自己去拿，你的手是擺設嗎。」

月島螢說完，新開了一瓶水遞給了你。

……

操場上的熱度開始褪去，學生們三三兩兩地聚在樹蔭下，便當盒收拾得差不多了，喝空的運動飲料罐堆了一角。大家都各自回到了班級休息區，空氣中帶着賽後的松弛感，像剛下課的喧鬧午休。

你剛靠着一棵樹坐下，屁股還沒完全貼穩地面，就聽見熟悉的争吵聲從不遠處傳來。

「我都說了吧！是你太慢了啦，影山！！」

「你那傳接動作能叫人看懂嗎！？你以為是排球場啊，笨蛋！！」

「我明明已經伸手了！你根本不看我！你是不是眼睛隻盯着終點了！？」

「你那動作像電線杆一樣彎着，誰看得見啊！？你幹脆去外野當标志物好了！」

「你再說什麼啊——！我可是最适合終點沖刺的男人啊！！」

「适合放在田裡當稻草人的話我信。」

你手中的飲料一口氣沒吸出來，默默換了個角度繼續喝。眼神面無表情地看向那邊，兩個男生，一高一矮，跳來跳去地吵得比比賽還激烈，周圍還真有人在看得津津有味。

西谷抱着腿坐在你旁邊，感慨：「他們下午的時候就吵到現在，觀衆都換了三輪了，話題還沒講完欸。」

田中笑得整個人在地上拍大腿：「他們要是把吵架的勁拿去跑接力，最後一棒我們都能提前沖線三圈啦！」

清水學姐隻是彎了一下嘴角，大概是對于兩個人的互動已經習以為常了。

看着那兩個還在原地跳腳互吼的身影，你忽然出聲：「他們這種吵法，要不要考慮開個溝通訓練課？」

語氣沒什麼起伏，但說出來的内容聽起來特别像某種校園心理輔導推薦方案。

「嗯~說得對欸……」仁花一臉認真。

西谷夕：「要不就讓他們背對背綁一起跑一圈好了，吵完了還得用擁抱跑回來，順便練配合。」

影山嘴上冷得像冰箱門，「你給我閉嘴啊你這個笨蛋」喊得震天響，但腳下的節奏，卻還是會在日向快啟動的時候微微一頓。日向嘴裡嚷着「我不管你了我要飛你頭上」，下一秒卻又自覺調整呼吸，試圖跟上影山的步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