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寅時
今日是重陽祭典,作為臨朝的嫡公主,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是時莞最難熬的日子。
祭祀先祖是臨朝曆年來最莊重的習俗之一。一到重陽的時候,家家必做的便是祭祖掃墓。重陽祭典是皇室專有的祭祀大典,上到皇帝下到被邀請的大臣,都必須要着朝服出行,随行女眷不得超過兩人,同樣需盛裝出席,包括天子在内,一概參加大典的皇親國戚和大臣都需卯初前到達皇室禦用園林—祈醉園參加儀式,在園裡等到卯時,大祭司才正式開始儀式。
每一年的今天時莞不僅要早起還要被一身華服包裹嚴實一陣天,十幾斤的金冠銀飾挂在頭上,走起路來那才叫一個費勁。
想想都悶得慌。
就算心裡一萬個不願意去的理由,但作為皇室的公主,該盡的職責還是得完成。
果然天還沒亮時莞就被阿元叫醒了。
時莞被阿元強拉着更衣,她睡顔朦胧地掙紮着說着。
“阿元,你讓我再睡會兒,太困……困了。”
她散架似的倒在阿元身上,閉着眼睛任由阿元捯饬着自己。
看着自家公主賴床的可憐模樣,阿元輕笑着搖了搖頭。
想起昨日公主氣勢淩人教訓白妗妗的樣子,阿元隻覺着此時的公主甚是可愛。
她将外衣給時莞穿上。
“公主,您就這樣起早一日,可就别煞費奴婢了,要是咱又像去年那般遲了時候,聖上怕是又要賜奴婢闆子了。”
阿元打趣着說道。
重陽祭祀可是臨朝皇室每年的祭祖儀式,是與國慶典、初春宴同樣重要的大日子,隻是這重陽祭祀後就會舉行祭宴,算是皇室的家宴,每年參加宴會的不是貴族重臣就是鄰國皇親,處處彰顯着權勢,這樣一來縱然就成了許多皇親國戚攀附皇權的好機會。
别人巴望着都來不了的盛典,她家公主卻還在這兒賴床,而且還是年年都賴的那種。
“公主,時間不早了,奴婢給您洗漱。”
将時莞好不容易再次從床上拉起來,阿元娴熟地端來銀絲鑲邊的金盆子。
清水沁濕了絲綢帕子,帶着微微清涼,時莞的睡意倒是清醒了些,她微睜着眼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天,不滿地嘀咕着。
“這重陽祭典有什麼意思,還不如讓我在府裡睡覺呢。”
沒想到重來一世還是免不了重陽祭典的噩夢。
她打着哈欠抗議着。
寬敞的馬車裡,時莞一身華服端正的坐着。
天空漸漸變成了暖色,馬車緩緩地行駛在京城的大道上,車頂上的明黃旗幟飄着,百姓紛紛跪拜在地上,一片寂靜。
腳踩着暖絨絨的白貂毛,沉甸甸的滿頭钗飾讓時莞的頸椎有些酸痛,無力的掙紮後她還是被迫承受着滿身的“束縛”坐上了馬車。
腰間的束帶讓時莞喘不過氣來,脖頸間的珠寶壓着鎖骨生疼。
按規矩,阿元得坐在車外面。
知道公主還沒來得及用早膳,走之前阿元還不望悄悄塞給時莞一盒點心,揭開精雕的木盒子,全是各式各樣新穎的小點心,這都是阿元親手做的。
捧着自己最愛吃的糕點,時莞卻隻能幹瞪着。
腰間的束帶勒得她吃不下任何東西,層層華服包裹着她,如果再不端正着坐好,隻怕頭頂上的珠翠會掉一地,眼巴巴地望着窗外,時莞真想現在就打道回府。
她無聲地在心裡歎着氣。
今日也要快點結束的好。
祭祀的地方在祈山腳下的祈醉園裡,好在公主府離祈山并不遠,不一會兒馬車就緩緩停在園裡門口。
這個時辰已經有些遲了,各府的馬車都有序地排列在園外的空地裡。
園外的梧桐樹下,男子玉樹臨風地站着,高高的束起長發,灰色服飾上繡着黑色的蟒紋,腰間帶配飾雖隻是尋常樣式,但隻有真正懂行的人才能看得那是隻向宮裡進貢的羊脂白玉。
早早在遠處時,時莞就一眼瞧見了站在那裡的時祁。
沒辦法隻怪她的皇兄實在是生得太好看了,
時祁看着從馬車上下來的時莞,沉靜的臉上才有了一絲溫暖的笑意。
一大早到了就被父皇叫去,在外頭等了這麼些時候了,那位還沒來,倒是意外的等到了自己年年都遲到的妹妹。
熟悉的馬車緩緩駛來,時祁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訝的神情。
倒是沒料到時莞今日竟破天荒的來得如此準時。
“皇兄!”
再次看着眼前至親的兄長,時莞也顧不上這沉重的衣裳和頭上的珠翠,一下子就蹦進了時祁懷裡。
繁重的珠翠交錯着發出清脆的聲響。
“皇兄!阿莞好想你!”
一把接住了奔過來的時莞,時祁的臉上洋溢着溫情,他撫了撫妹妹的肩頭,看着懷裡已經長得亭亭玉立的妹妹,他的心不禁動容着。
小時候跟在自己身後那個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小姑娘已經長大了。
“看來阿莞長高了不少。”
他笑着說道。
将時莞頭上傾斜的發簪輕輕地戴回去,時祁順手整理起她衣裳翹起的肩帶。
“見過殿下。”
阿元匆匆走下車來,看着窩進太子殿下懷裡的公主,她走過去站在一旁行禮。
時祁微微颔首。
瞧着懷裡的小姑娘絲毫沒有想要撒手的樣子,無奈的時祁笑着低頭說道。
“阿莞,你是大姑娘了,不能這樣一直抱着皇兄。”
阿元站在一邊忍着笑,她家公主實在是太可愛了。
時莞戀戀不舍地從時祁的懷裡抽出身來。
耳邊的熟悉讓她不禁想起了前世皇兄站在城樓上喚她的聲音
微濕的眼眶忍着淚。
她埋怨的眼神對上時祁笑吟吟的臉。
“皇兄變了。”
時莞嘟了嘟嘴表示不滿。
“小時候皇兄說阿莞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都可以給阿莞摘下來,現在連抱一下都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