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舒眨了眨眼,裝作聽不懂。
“葉小姐,我開門見山,不和你兜圈子了——你知道上港大廈那邊,有一家名叫“占星”的西餐廳嗎?就在觀景台那層。”
呵呵,知道,那經營者姓韓是吧?好巧啊,難不成是你?
葉舒控制好表情,不讓一絲冷笑溢出來,還是用點頭作為回應。
“冒昧問一句,葉小姐,你對自己現在的工作還滿意嗎?”
話題跳轉得太快,且太無厘頭,葉舒一時沒繃住,蹙眉瞪視着他。
“葉小姐這副表情···那就是不滿意了?”韓卓挑眉。
“韓總認為人與人之間不存在邊界感,即使雙方是完全的陌生人?”葉舒冷笑道。
“陌生人?我看未必···葉小姐定義下得太早,不妨聽我把話說完。”
今天的韓卓殊無半點公子哥脾氣,倒顯得自己渾身是刺。葉舒深吸一口氣,心中默念她從小熟知的社交場禮節指南,迅速把自己調整成洗耳恭聽的态勢。
“百變小櫻的名字,還真沒叫錯!葉小姐實在有趣得很呐···”韓卓笑容滿面,收放自如。“葉小姐有意換一個工作場合嗎?”
葉舒一震,不得不開口:“這話是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葉小姐冰雪聰明,應該不難理解。”韓卓把玩着酒杯,不動聲色地投下誘餌:“一小時五百元,算得上是你們這行的頂薪了。”
和現在的時薪八十比起來,如同天方夜譚!
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這人看上去也不像好人呐!
葉舒瞬間警鈴大作起來,但潛意識裡又難免會憧憬,會幻想。兩種矛盾外化的結果,其語氣便帶上了七分謹慎,三分緊張:“我不是音樂院校畢業的,況且白天還有其他工作···”
“小姐,我是叫你表演,不是叫你去比賽,所謂表演,不過是裝潢門面而已。難道你一彈琴,就會把我的客人都吓跑了?”
韓卓見葉舒仍在猶豫,不由歎氣道:“如今這世道哪有那麼多高人雅士啊?你要小心色狼,而不是周郎。”
這人猝不及防提到三國裡“曲有誤,周郎顧”的典故,令葉舒差點笑出聲來。
“喂,我們韓家好歹也算半個書香門第了,你以為就隻有銅臭味啊?”
話說得冠冕,真實情況其實差得遠了,韓卓會知道這個典故,完全是從小在韓安雄身邊耳濡目染的緣故。
看氣氛不錯,他繼續遊說:“工作時間還是晚上,七點到八點之間上班,彈夠兩小時就能下班,不占用白天,工資照例日結。如何?”
這條件實在太令人心動了,然而有一個巨大的隐患擺在那裡——沈易洲。
以他倆的關系,想必葉舒隔三差五地要見到他。但是···葉舒現在太需要錢了,她不可能因為一個沈易洲就放棄天上掉餡餅的機會,葉舒本就想過借高利貸,但囿于自己的償還能力,遲遲下不了決心。
如果這位土豪真能兌現時薪五百的諾言,那她怎樣都還得起這筆錢。至于韓卓到底是何居心,其實葉舒也能猜個大概,多半還是因為沈易洲,韓卓不一定清楚兩人的關系,但他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主,一擲千金,也不過是為了買個開心,有錢人就是這樣惡俗!
而她希望和沈易洲老死不相往來的原因,是害怕自己卑微的一面暴露在他面前,畢竟曾經的她是那麼驕縱,那麼有恃無恐。
但如果陪酒的一面都已被他撞破了,那還有什麼好怕的呢?難不成沈易洲還會對她落井下石?打擊報複?或是别的什麼呢?
葉舒閉了閉眼,停止自我掙紮,終于下定決心:就算前面是火坑她也要義無反顧地往下跳!
人為财死,鳥為食亡;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服裝和曲目上有什麼要求?”
她的語氣陡然堅定,反而令韓卓有點無所适從。
“嗯···随你···最好是和這裡一樣。”
“什麼時候上班?”
“你處理好這邊之後,就可以過來···要我幫你和陳老闆說一聲嗎?”
“不用!”斬釘截鐵的回答。
“那好吧···我提前通知那邊,餐廳經理會和你簽份合同。”韓卓微微正色道。
“好的,謝謝您!”葉舒點點頭。
“既然我們現在已經是雇傭關系了,就不必這麼客氣吧?”韓卓正經不過三秒,又換成了那副放蕩不羁的犯賤模樣。
“我可以走了嗎?韓總?”葉舒咬字刻意,即欲起身。
“等等···”韓卓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最近你都是一個人嗎?”
葉舒莫名其妙:“不然呢?”
“回家也是一個人?”韓卓有點驚訝。
葉舒滿臉問号。
“我的意思是···有人送你回家嗎?”
“應該有人送我回家嗎?”葉舒奇怪極了,不禁反問。
“葉小姐,”韓卓禮貌微笑:“是我在問你。”
“沒有,如果有的話,也是鬼吧。”葉舒冷冷淡淡地回答。
對面那人聽了,差點笑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