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卓沒想到事情會進展得這樣順利——隻來了一次,就說動了葉舒向他投誠。
也是天緣湊巧,沈易洲要去T市出差兩天,他才能抓住這個機會單獨與葉舒見面,并最終确定沈易洲一切的反常行為都與這姑娘有關。
韓卓點亮手機屏幕,共有四個未接來電,無一例外,都來自同一個人。
自從和葉舒見面的那一刻起,身上的手機就開始震動個不停,現正在T市出差的沈易洲,又是如何知道的?
除非他長了千裡眼,但那是不可能的事。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有人給沈易洲通風報信了。
韓卓透過車窗,看了看四周,街上車來車往,行人走走停停,沒有一張熟悉的面孔,也就不知道沈易洲的眼線到底身處何方。
剛剛在那家清吧他就仔細觀察過了,有幾位單身男士實在可疑,隻可惜敵在暗,他在明,始終無法确定究竟是哪一雙眼睛。
韓卓低沉地笑了兩聲,手指一滑,回撥了過去。
隻響了一聲便接通了。
“喂,三哥啊~”他的笑意無法隐藏。
那邊隻有呼吸之聲作為回應。
“大收獲啊···我剛剛得知了一件了不得的事,那位鋼琴小姐···就是cherry7,你還記得吧?她的名字我已經···”
“你到底想幹什麼?”沈易洲的語氣堪稱冷峻。
“沒幹什麼啊!”韓卓不知覺地吞咽了一下,他對沈易洲還是有三分忌憚的。“就聊聊天啊,也不行嗎?”
“韓卓,你不要太過分了,我的事,什麼時候輪得到你來插手?”
這話就說得有點嚴重了,韓卓的臉色也不大好看。
“什麼叫你的事?你有和我說過不能去招惹她嗎?你有和我說過她是你的妞,其他人都不能染指麼?”韓卓用力捏着手機,語速又快又急。“退一萬步講,就算你給她打上了專屬于你的标簽,又有哪條法律規定我不能單獨和她聊聊天呢?”
那邊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出了這口氣,韓卓總算覺得暢快了不少,不過他仍在氣頭上,繼續口吐嘲諷之語:“更何況,你壓根就沒正兒八經地向我介紹過她,另外别忘了,你嘴裡親口承認的女友隻有姜眠!”
那邊似乎被挑動了某種情緒,韓卓聽到呼吸聲沉重了不少。
良久之後,對方終于開口,那聲音聽起來似乎又啞又痛:“我和她之間···不是你想的那樣。”
“這個她,指的是誰?”韓卓追問不舍。
“嘀”地一聲,對方直接挂了電話。
韓卓氣得差點把手機給砸了。
-
葉舒下班後,帶着禮服裙乘車直奔上港大廈。
大廈所處位置是A市的環江金融區,這片的高樓鱗次栉比,寸土寸金。而作為地标性最高建築的上港大廈,更是無以複加,堪稱“城市心髒”。
當然,“深寒科技”的大樓,也坐落在這片繁華商業圈中,離上港大廈不過一箭之地。
但這些紙醉金迷、争豪競奢的事情離葉舒太遠,她對自己有清晰的認知和定位——萬事忍讓為主,人生掙錢至上!
所以,她一路走馬觀花,照着标識直取最短路線,在八點之前,換好衣服,面對施坦威鋼琴。至于身旁璀璨的城市夜景,她則選擇視而不見。
葉舒沒有過多猶豫,起手便是柴可夫斯基的《天鵝湖》。
正所謂心無塵埃者,其曲必不流俗。一時之間,“占星”餐廳的幾桌中外食客,無人不覺優雅舒适。
韓卓所在的位置,是整個餐廳的最佳觀景區。上臨蒼穹,下瞰城市,熠熠星光,交相輝映。
但也有唯一的一個缺點,那便是隻聞琴音,卻看不見演奏者的身影。
當然,餐廳内向來不是完全沉寂無聲的,但那是音響發出的輕音樂,極易分辨。
因此,一連三天殊無變化,就在韓卓懷疑葉舒反悔跳票之際,這晚夜幕降臨時分,空氣中突然出現了流動的音符。
韓卓眼前一亮,放下刀叉,慢條斯理地擦擦嘴,笑意盈盈地看向沈易洲。
在這裡一面刷手機,一面解決晚餐,對兩人來說實屬平常。
沈易洲的注意力依然停留在手機屏幕上,坐姿也無甚變化,似乎對周圍環境漠不關心。
韓卓得不到回應,也不氣惱,直接朝孫經理招了招手。
直到最後的音符落下,葉舒才發現身後站了個人。
“葉小姐,韓總有請。”
是孫經理,葉舒并未起身,隻回以微笑:“有什麼事嗎?”
“韓總請您共進晚餐。”
葉舒掃了一圈,沒有發現韓卓的身影。
“請轉告韓總,多謝好意,但我已經吃過了,就不打擾了。”
孫經理是個善于周旋、玲珑剔透的人物,他沒有拆穿葉舒,反而以前輩的口吻,卻又是尊敬的語氣勸告她:“恕我冒昧,您第一天上班,于情于理都應該去敬韓總一杯。”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葉舒也沒辦法揣着明白裝糊塗,别說她沒吃,就是真的吃過了,也還要再吃一頓。
“好的,我知道了。”葉舒苦笑道。
韓卓好整以暇地看着孫經理帶着葉舒走了過來。
前三次見面,葉舒給他留下的印象各不相同,但無一例外都十分深刻。雖則如此,說起來,他好像還沒有仔細打量過她的外貌。
細看五官,她不如姜眠精緻,但勝在膚白,再一頭順滑的黑色長發,給人以清冷的感覺。
如果說姜眠的氣質是張揚,那她的氣質就是柔和。
但她的性格又不是一朵溫溫柔柔的小白花,那玫瑰一樣的嘴唇裡,曾吐出過怎樣的毒汁般的話語,韓卓是領教過的。
或許是這種反差感,往往能引起男人的興趣。不過韓卓卻對她沒什麼非分之想,因為她實在可遠觀而不可亵玩焉,像是一盆室内花卉,不幸被移摘到室外,被霜打了似的,恹恹的顯出弱不經風的病态模樣。
一揉搓就死掉的花,偏偏渾身是刺,動辄紮得你血肉模糊,即便有憐惜之意,又誰敢去招惹呢?
韓卓再一次看向沈易洲。
孫經理已經安排葉舒坐下了。在韓卓眼裡,一張不大的四方桌,身旁的兩人卻像是隔着千山萬水。
葉舒的突然空降,并沒有如設想的那般攪動起驚天駭浪。沈易洲無動于衷,無喜無悲,令韓卓大失所望。
這家夥不會提前知道了吧?韓卓心裡納悶,自從那次不愉快的通話之後,直到沈易洲出差回來,兩人都像無事發生一樣,沒有再提起過葉舒。
難道這人還在暗中監視葉舒?因此對她的行蹤了如指掌?
孫經理咳嗽一聲,韓卓回過味來,趕緊使個眼神。
“葉小姐想吃什麼?”孫經理遞上菜單,韓卓殷勤相問。
“韓總,我已經吃過晚餐了···”葉舒眼睛很亮,像是要望到人的心底。“我來是想對您表示謝意,謝謝您的賞識,讓我得到這份寶貴的工作。”
此話說得誠誠懇懇,令韓卓心生動容之意,不禁笑答道:“哪裡···哪裡,葉小姐過謙了,就比如,剛剛那首确實彈得很好,我一個外行,做不到專業點評,不過···我也能品出内在的感情,非常充沛···”說着,瞟一眼沈易洲,見他一副置身事外,泰然若素的樣子,心裡越發不甘,勢要拉他下水。“三哥···你說是吧?”
葉舒下意識看向沈易洲。
結果那人不理不睬,當他們全是空氣。
“三哥,怎麼不回答我啊?難道你沒聽見葉小姐的演奏?”韓卓陰陽怪氣,選擇再次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