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葉舒幹脆閉上眼睛。
“鴕鳥戴副眼鏡,就文明了?···呵,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嫌惡地說道。
話音落下,引擎發動聲響。葉舒微展眉頭,仍一動不動地緊閉雙眼。
車内靜谧到令人窒息,葉舒睜開眼睛,立刻瞥一眼後視鏡,那輛别克,形影不離,好似幽靈!
“哎···”她長長哀歎,把臉埋在文件夾上。
“沈總···和您商量個事情,好不好?”葉舒偷着一隻眼,低聲下氣地問。
沉默,即是回答。
葉舒仍用文件夾捂了臉,甕聲甕氣地說:“我冒充您的員工,跟您一起回深寒科技大廈直到記者離開···在這期間,麻煩您去和他們打個招呼,用公司CEO的身份要求對方銷毀照片且禁止報道,否則将以洩露商業機密罪進行起訴。”
說完,葉舒的心髒砰砰直跳,然而長久的靜默卻讓這跳動瀕臨失控,不得不去直面自己所造成的後果。
不出所料,一擡頭即對上那寒冬般凜冽的目光。
“葉小姐隸屬于哪個組織?”
“?”
他扯了扯唇角:“明目張膽地威脅他人,法治社會的漏網之魚。”
“·····”一抹绯紅穿過腮頰,直達耳根。
同時還有手指骨節噼啪作響的聲音。
“掃黑除惡,刻不容緩。”他慢條斯理地補充。
幾輪呼吸調整,勉強按捺住暴動的情緒,迸出的話語仍如銀牙咬碎般:“對、你、也、有、好、處、的!”
“撒謊。”
她面無表情地盯着他那張油鹽不進的臉,心裡的怒氣如燎原的野火。
“我真不理解,明明也是在維持沈總和姜小姐的感情穩定···為何沈總就那麼不願配合?”
“葉小姐的邏輯是···用虛僞和算計來維持感情穩定?”他輕笑一聲,極具侮蔑意味。“這樣的‘感情’,我棄如敝屣,不要也罷。”
“什麼叫虛僞和算計?有時候,善意的謊言也為生活所必需!”葉舒激動得差點走了音。“我不相信一家企業的CEO連這個道理也不懂!你們深寒科技,背地裡做過多少見不得人的事?”
“詭辯者的慣用伎倆是轉移話題。”紅綠燈前,沈易洲悠閑地用指節輕叩着方向輪盤。“企業是死物,而感情卻是活物。鴕鳥不能進化成人類,也難怪會将兩者混為一談。”
“你···”葉舒死瞪着方向盤,恨不得搶過來同歸于盡算了。“我轉移話題,那你是什麼?人身攻擊?”她語不成調地控訴,“企業的本質是什麼?還不是人?既然是人為管理,那就不得不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時候!”
“人性的陰暗面葉小姐倒是看得透徹,不然過去的我也不會被愚弄至此了。”沈易洲緩緩轉過臉來,一字一頓地吐出那最後的暴擊之言:“可惜人性另有其光明的一面,葉小姐卻對此一無所知。我和姜眠的感情非常純粹,因為我們彼此眼中都容不下半點沙粒。”
“好···你這樣···我倒黴···不管了···”葉舒氣憤得語無倫次,竟直接伸手去拉車門,想要在最後的黃燈時刻選擇跳車!
但沈易洲豈會給她這樣的任性機會,隻聽“咔哒”一聲,啟動了全車鎖死功能;接着一腳油門,如箭矢離弦。整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果然是□□,連交規也不願遵守。”他漫不經心地說道,語氣卻是極冷。
“靠邊停車,放我下去!”熱淚在眼眶裡打轉,葉舒斜簽着身子,始終對了車門說話。
“沒地方可停。”他淡淡地說。
“管你可不可停!放我下去!和你這種人我一秒鐘都不想待!”葉舒的聲音慷慨激昂了。
“抱歉。”
葉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驚詫地回頭,在一陣模糊中對上那雙漆黑的眼。
“當着前任的面,不秀現任的恩愛。一來既不禮貌,二則也難免會使小心眼的前任吃醋。”他一臉嚴肅,偏偏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人的情緒到達一個極點之後,會立刻轉向另一個相反的極點。葉舒就是這樣,當憤怒與失望充盈了胸口,無法外溢,也無法回流的時候,便有了理性與冷漠的吸紙,來提升智力,且充當那一層保護機制。
“恩愛?”葉舒冷冷一笑,露出前所未有的懷疑神情。“人還處在‘事業上升期’,就被你這号男友當頭一棒,不知姜小姐是幸運呢?還是不幸呢?”
“葉小姐誨人不倦,令沈某頗為受教。”他點點頭,面帶微笑,如沐春風。“分手多年,還時時留心于前任新歡的一舉一動,亦算是人之常情。隻是沈某啰嗦,不得不提醒葉小姐一句:食醋适量,謹防軟化。”
他一會兒直白,一會兒文绉的說話風格,讓葉舒怔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這人是在嘲笑她不僅“視監”,“還拈酸吃醋”!
但此時的葉舒心智皆已爆發,嘴上又像安裝了輸出程序一樣,快落利索,略無把門:“沈總還不到三十,就老年癡呆到忘記了當初是誰甩的誰?”
一語中的,箭無虛發!就這麼一句話,直接把天給聊死了!
四圍的燈光好似暗淡了下來,那人周身所散發的陰沉氣場,将整個車廂擠塞得滿滿當當。